刘执走了,剩下楚峥拿起了桌子上那本拓印的账本,翻开来看了几眼。
慕轻微勤俭持家,府中的大额支出本来就没有多少,剩下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账。大笔的账目他知道,但是这小账目他倒是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
本来将这种事情交给了轻微和石伯掌管,他就不会再过问,但如今瞧一瞧这账本他才陡然发现问题。
翻着账本的手微微一顿,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又往下翻了几页,最后紧紧地抿住了唇。
正巧这时慕轻微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用托盘端着饭菜的翠儿。
楚峥缓缓地将账本合上放在桌角,然后抬头往门口看去。
刚行至房门前,慕轻微便回过头对翠儿道。
“好了,你也快去用饭吧,这个我端进去就好!”
翠儿知道无论是姑娘还是侯爷都不喜欢留旁人在房中伺候,点点头将托盘递给慕轻微,自己便转身离去了。
慕轻微就这样从外面走进来将饭菜放在房中的圆桌前,然后便如往常那般招呼楚峥吃饭。
只是叫了几声,楚峥却如入定那般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她好奇地走过去,一眼便瞧见了那本账本,但慕轻微却并不知这是何处的东西也没过多关注,而是凑过来问楚峥。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如此说着楚峥才仿佛终于有了反应,拿起桌上那本账册递给慕轻微。
“你看看,这是什么?”
疑惑地将那账本接了过来,慕轻微打开来看了看。
“这不是我们侯府的账务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她以为这账本是石伯给楚峥的,所以也并未往别处想。但这帐她早在月初的时候就对过了,当时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见慕轻微定定地盯着自己,楚峥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地道。
“账没有问题,可是慕轻微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何连买盒胭脂都要用自己的钱吗?”
方才听到宣娘说她瞒着他私自在外头与人做生意,他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错。待她回来,他向她问清楚便可。
直到他亲自翻开账本,才真正发发现那些他觉得不对劲的东西。
她平日里根本不怎么花钱,最多的时候便是买些胭脂水粉,再购置些衣物,以及打赏下人一类。
这些钱原本都是侯府替她出,可每当月末之时,她却都会将自己花掉的那些钱补上。
也就是说她做了这么几个月宁安候夫人,不但极少为自己购入大件甚至连平日里用的胭脂都是花的自己的钱。
慕轻微显然被他问得有些怔愣,过了一会儿才答。
“那我不是有钱吗,该自己出的就该自己出啊!而且怎么能说没花侯府的钱呢,我平时吃饭的钱不也都是府里出嘛!”
她尽力表现得风轻云淡,但是这次的楚峥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忽悠。
他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慕轻微!你少在我面前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离开,你可曾真正将我当做你的丈夫,将侯府当做你的家?”
当初将逃跑的她从月城抓回来,他便一直疑心她贼心未死,只是她表现得太乖了让他就这般放松了警惕。
现在他才知道,之前她说好的那些留下的话全都是骗人的,在她心里怕是依旧还在计划着逃跑。
见他一下子扯下了脸上的鲛纱,露出那双黑沉沉的满是寒气的眼睛。
慕轻微也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
“不是,我没有,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小钱,自己出还是侯府出那都是一样的嘛。”
其实楚峥方才说的很对,这件事她的确就是故意的。她是个害怕欠债的人,目前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保证自己会永远和楚峥一起走下去。她怕自己在楚峥设下的陷阱里越陷越深,这才给自己定下了这个规矩。
她不能让自己沦落成为一个依靠男人而活的人,她要时时刻刻保证自己若是独自一人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养活自己。
要是以后,事实证明她与他真的不合适,那她也够可以很有底气毫无负担地离开。
原本这些小事她默默地做,楚峥一般也不会关注,可今日不知怎么地竟然就让他给发现了。
虽然知道向楚峥撒谎不好,但是未免他继续生气,慕轻微只好咬着牙做出了打死不承认的姿态。
但她没有想到,楚峥接下来居然又抛出了个惊雷。
“你没有,那你为何要出去跟那个印家娘子一起做生意。你当我是瞎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不止知道慕轻微与那印蓉来往甚密,还知道慕轻微将她从兰山县带回来的那个翠儿送去了印蓉的店中做事,立志要把她培养成个女掌柜。
他唯一没猜到的是,她居然如此果断,竟敢拿出自己所有的钱交给了印蓉。
以前他觉得她多交些朋友没错,现在他只想用把锁将她锁在府内,省得她日日惦记着逃跑。
慕轻微并未想到,楚峥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下子是狡辩都没用了,她只能沉默地立在一边。
见她一言不发,楚峥终于站起身来。
“慕轻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
慕轻微轻轻地咬着唇瓣,抬起头对上楚峥那双写满伤心的眼。
她不知怎么地就不忍心骗他了,老老实实地道。
“你很好,可是你根本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就喜欢市井的生活,喜欢给人看病,也喜欢学人做生意。我觉得银子这种东西,要自己挣的才能花得安心。”
花了楚峥的钱,就得听他的话。
可他既不喜欢她给人看病,也不赞成她做生意。
他喜欢她,可在他的心里却一直都不怎么尊重她,他和世上徐许许多多的普通男人一样。都觉得自己娶了妻子,那妻子便是他的所有物了,他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而她,并不愿意接受这种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