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王的讲述中,周义的眼睛里也渐渐升起了不可置信之色。
他又豪饮了好几口茶压下心底的震惊,小声地问荣王。
“王爷您竟发现了国师留下来的石碑,那石碑如今又在何处?”
周义不仅是皇家曾经的禁军统领,他亦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齐国人,没有谁会比他更明白国师与国师之言在百姓们眼心中的地位。
国师占卜从未落空,若国师真的给皇帝占出了这样一副卦象,那这卦象十有八九是会成真的。
他不愿背叛皇帝,可若皇帝下台是天命所归呢,那是不是便不算是他背叛了?
到底是心有不甘,他今年才刚刚四十岁,他已经在禁军统领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回乡种田之后的样子。
若是顺应天命便可以保住自己的官职于地位甚至更进一步,这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建立在荣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基础上。
荣王知道周义已经动心,但却并未将话说的太透彻,只道。
“石碑自会在它该出现时出现!只是到了那时,周义兄还来得及思虑后路吗。”
荣王老奸巨猾,这是在逼着他提前做选择啊!
今日这房中只有他与荣王二人,他们之间的对话更是只有天知地知他们二人知。他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将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说出来,那十有八九就是不惧他去皇帝面前告状。
他现在已经被卸了官职,若没有陛下亲自通传却是连陛下的面都无法见到,想必也是因为如此荣王才能这般有恃无恐。
虽然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是从他微微睁大的那双眼睛里,周义还是察觉到了他的逼迫。
他现在的心情也是乱的很,想了想后他试探着道。
“王爷此言我会放在心中,只是家中事务匆忙还需得我回去主持。若是在离京前得了空闲,届时吾便再与王爷聚上一聚如何。”
此话之意便是在向荣王请求,让他先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这对于他来说毕竟是一件大事,甚至是一件也许能够决定他未来命运的抉择,他不想在被人威逼的情况下草草定下,他还是得回去好好想想的。
自从得了那块石碑,荣王的心里就很有底气,再加之他也了解周义晓得此人魄力不足谨慎却有余。他料想周义即便知晓了他的狼子野心也断然不敢往外传,于是在略微思虑了片刻之后他突然端起茶杯大笑了起来。
“周义兄这是什么话,我难道还会阻拦你回去看家人吗!只是本王想提醒周义兄,有时候也该为自己的家眷考虑一下。他们毕竟都是京城人士,若当真随着周义兄你回了乡下老家,可未必就受得了那样的日子。”
周义他自己是从一介平民混上来的,是以在京城里根基并不算深,他先前并未成亲,后来得势之后才娶了京城里一不大不小京官的女儿为妻。若他知道的没错,他虽已经年过四十,可膝下却只有一个才六岁的儿子。
他这些话正是在提醒他,若他这次决定离开京城返回老家,那很可能不止是他再也不可能重回往日风光,而他的后代也极难再回京城了。
到底是离开远避京城纷乱,还是留下拼搏一把,给自己和自己的儿孙再挣一个锦绣好前程,端看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周义脸上神色还算镇定,但实际上薄衫之下的后背却早已是冷汗淋淋。
见荣王松口,他连忙起身。
“那,天色既已经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今夜分明没有饮酒,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盘腿在软垫上坐了太久,周义起身之时突然双膝一软。他慌忙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角稳住身形,然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再次出言向荣王告辞,他终于是从那间气氛凝滞的天字六号房中走了出来。
而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后,方才还一脸平和的荣王顿时抿唇发出一声冷哼。
“哼!没用的东西,都到这个份上了竟还犹豫这犹豫那的,怪不得这么多年都升不上去!”
要不是因为他常年在禁军统领的位置上,也算在禁军里培养出了几个心腹,他才懒得理他。
就在周义从前门离去后不久,荣王也从那天字六号的房间里行了出来,由守候在旁边房间里的王府侍卫护送着从璇玑楼的后门离开。
楚峥一只静静地在房顶上等,只等到
实际上就在方才这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里,他的脑子里就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谷神节前后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不对,还特意让卫风去查了查,可他如今毕竟只是个被贬斥后又召回来的所谓宁安候,做什么都不能过分张扬。
他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偷偷查探,但是查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困扰了他数日的问题,最后竟会在他的皇叔父也就是荣王的口中得到解答。
原来当日父皇之所以要火烧乾坤殿,后又派人去道观中截杀国师,是因为国师曾算出他大限将至。
父皇如今正值壮年,连他这样一个光芒太盛的太子都留不下,又如何会愿意相信国师的话。
而国师也十分奇怪,出了卦言也就罢了,居然还特意将那卦言刻在了道观中的一块石碑上,那是等着人去发现吗?
楚峥心里有这样的猜测,也许所谓国师算卦的是真的,毕竟父皇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但是方才荣王口中的那块被国师特意留下的石碑,却很有可能只是听到风声的荣王特意捏造出来的。
父皇毕竟不是傻子,他若真的派人去道观中对国师动手,会不在临走时检查一遍国师的住处?那石碑也不是什么好藏匿之物,怎么可能会好巧不巧地便留在了原地。
想起方才荣王说的那些话,楚峥不知为何,陡然却想起来在不久之前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