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绳索如同一尾灵蛇般卷来,就像方才缠住那刺客的刀刃一样,缠住了慕轻微的腰。
在慕轻微的视线中,她瞧见他甚至还抽出了腰间的一柄长剑,斜插进了崖壁之中。
但即便如此,也完全阻止不了她下落的势头,最后二人一前一后便就这样“噗通”落入了崖下那湍急的河水之中。
上面剩下的那名刺客还呆呆地立在崖边,显然他也还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人使用的武器,那不是……
凄厉的风仍旧在山野响彻,随着天上的太阳再一次从云层中出来,山林中的这场劫杀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虽然这批刺客个个都跟不要命似的,但皇帝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成功地与齐孝帝汇了合,最后一起击退了刺客。
一部分刺客被斩于马下,另外一部分刺客见情势不对,连忙撤退。
而在这种情况下,侍卫们也不敢再追,团团护卫在了齐孝帝的身边。
齐孝帝在这场刺杀中并没有受伤,但随后赶来的楚桓却在方才的混战中为齐孝帝挡了一刀。
那刀虽无毒但却狠狠地插进了楚桓的腹部,那行凶的刺客当时就被站在后面的陈将军一刀削掉了脑袋,一命呜呼。
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沉稳老练的齐孝帝,在瞧见这一幕后到底是变了脸色,亲自翻身下马将楚桓扶住焦急地问。
“桓儿,你怎么样!”
楚桓面露痛苦之色,却依旧还扯着嘶哑的嗓音在喊。
“保护,保护父皇……”
话还未说完,人便陷入了昏迷。
齐孝帝的脸色霎时乌黑一片,环顾一圈四周见剩下的那些刺客已经尽数伏诛,立马便叫人抬上楚桓,招呼自己的近卫往营地的方向撤退。
这君臣一行人兴致冲冲地出来,最后回去的时候却个个面色凝重。
此事过后,皇帝一行人先回去了猎场,而陈、江两位将军却被留在原地照顾伤员,清点刺客的尸体和我方的伤亡情况。
江将军找到了慕轻微方才所乘骑的马,但是几乎搜寻完了整片林子,却也仍旧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无论是人或是尸体,她竟仿若人间蒸发。
就在他心内发急之时,陈将军走了过来,指了个方向让他跟上。
二位将军就这样沿着一条小道前行,最后来到了半山腰处的一处断崖边。
望着崖边小路上那遗留下来的凌乱脚步与崖下滔滔不绝的江水,江将军的脸上不觉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只因他看得分明,在最靠近崖边的地方,正赫然印着一只明显看得出来是女子绣鞋样式的足印。
“这……”
心里已然有了猜测,而近旁的陈将军亦叹息一声道。
“回去之后如实上报,陛下当会派人来搜,你我,也算尽力了。”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人潮渐渐退去,天边的光线变暗,山林也恢复了平日寂静的模样。
日头西斜,日暮的光笼罩在绵延数十里的许阳山间为其增添了几抹幽暗。随着最后一点光彩都消失在了地平线,整座山便褪去了白日里的朝气,幽暗得犹如一尊仿佛能吞噬人心魄的野兽。
从猎场的方向过来绵延进山里,一串串火仗于江岸点亮,绵延不绝的呼喊声回荡在深山之中。
这一场寻找从白天进行到了深夜,但那个随江水而去的女子却直到如今依旧下落不明。
天上的月亮已上中天,惨白的月光照在这群进山寻人的侍卫脸上,亦照在那依旧滔滔不绝还泛着寒气的江水之上。
而在山的另一面,此时的慕轻微,却才刚刚从纷乱的噩梦中惊醒!
一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等眼睛终于能够视物了,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洞穴之中。
方才的噩梦依旧还在脑海中回荡,她只觉头疼想要伸手揉一揉额角,可一动才感受到那阵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
是了,她渐渐记起来了,自己是在被人追逐的过程中不慎摔入的断崖下。断崖之下刚好有一条江,她在落入江中呛了几口水之后,人便昏迷了过去。
她还记得,当时似乎还有一刺客不知何故竟也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不过她不是在江中吗,现在怎么会在这样一处岩洞中醒来。
咬着忍着身上的酸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及关注其他,慕轻微便察觉自己的腰间忽然一紧。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腰上原来还缠着先前在落水前的那一截绳索。
顺着濡湿的绳索往旁边看,就在离她不过一丈远的地方竟还静静地躺着另外一个人。
此处岩洞并不深,是以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一半月光,慕轻微倒是勉强将那边的情形看了个八九成。
只见一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男子体型的人影正直挺挺地躺在那,一身黑衣还蒙着面,这不就是今日那个随她一起从山上跳下来的刺客吗?
想到这,慕轻微的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那道身影,然后赶紧伸手摸索着绳头将那截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给解了开来扔在一边。
伸手扶着粗糙的岩壁,她踉跄地来到了岩洞之外,举目望去只见外面黑蒙蒙一片,显然她应当还在许阳山中。
她本想就此离开,但望着岩洞外那一片几乎及膝的杂草,和远处那看不清模样只显露出一个恐怖轮廓的树影,一下子又犹豫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在何方,离猎场又有多远。况且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就这样贸贸然走出去,说不定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倒先遇上了没吃饱的野兽,把自己当了填肚子的宵夜了。
如此一想,留下竟还是最稳妥的选择。
这人当初会跟着她一起从断崖上跳下来,想来应该是有原因的吧,应当不至于杀她吧!
罢了,不如还是先去查看一番,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吧!
于是,慕轻微便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枝,大概是觉得细瘦的树枝看起来太单薄,又在岩洞的洞边寻到了一块巴掌般大的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