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帝自然不可能回答,继续重重地咳嗽。
全福见状只好赶紧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水喂到齐孝帝的唇边,待得他将那水饮下,这口气才终于慢慢地被顺了下来。
狼狈且无力地躺在床上,齐孝帝疲惫地睁开双眼对上全福那既是担忧又是疑惑的眼神。他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全福道。
“这信你也看看吧,你看了就明白了。”
听得他这话,全福有些讶然地张了张嘴。
“陛下,这……”
他想说这样做并不合规矩,但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齐孝帝便主动道。
“想看就看吧!都这种时候了,谁还在意那些。”
如此又犹豫了片刻,全福才终于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那封信,将自己的目光落于那薄薄的信纸之上。
而在这信上却只有一句话!
‘怀远将军谋反,率部袭周荣之侧翼!’
看着如此内容,饶是以沉稳著称的全福都不由得惊讶地长大了嘴,一时间心内更是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怪陛下方才反应那么大,陡然得到这样的消息,谁的反应能不大。
原本周荣周将军已经差不多剿灭了荣王叛军将要班师回朝了,怎么突然间这怀远将军居然也反了?难不成那怀远将军沈笃是荣王的余党,他这样做是想逼迫周荣与陛下将那被擒的荣王给交出来?
对于这个怀远将军沈笃,全福还是有印象的,他可是朝中这一群高级别的守将中最为年轻的那一位。
他虽然是武将,但是出身却很好,是京城大家族沈家的嫡系子孙,如今的沈家家主是他的大伯。而他自己也是年轻有为,被陛下亲自封为怀远将军,统领云州五万守军。
全福知道在一个月前沈笃才刚刚领了陛下的命令离开京城回到云州,这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会令他一回到云州地界就干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而当初沈笃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从京城离开的,他似乎还有一些印象。
那时候听说是沈家大族长为他择选了在京城中素有贤名的姜家贵女,原本是说即刻便要下聘定下婚期的。可他却不知怎么地,竟然就在这当口突然闹着要回任下。沈家大族长为此十分恼怒,还责令他在祠堂思过。
谁知这沈笃在祠堂跪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来找陛下了,他言自己此番回京述职已经逗留得足够久了,求陛下让他回自己的云州去。
全福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当日陛下在御书房中接见他的场景。
陛下也是一个爱看别人热闹的人,见沈笃突然说是要走,自然也不忘问了问他之所以要离开的缘由。那时的沈笃是怎么说的,他居然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将自己手臂上一处被人用牙咬出来的伤口呈给陛下看。
他说自己并不喜欢那姜家小姐,还说这将他手臂咬伤的女子才是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他央求陛下让他离开京城,说是要去千里追妻。
当然,他确实是已经在京城里逗留了太久,陛下思来想去觉得让他回去云州也好,于是便大手一挥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谁能想到,想到他这一回压根就没追妻,而是二话不说就拉着自己的人们造了反。
据全福所知,这周将军此番可是带了十万人马去平荣王之乱的,云州的五万人马绝不会比荣王更好对付。
如此出神了片刻,在齐孝帝的又一声叹息中,全福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
想完沈笃的问题之后再看看这信
别人不知道但全福却知晓,直属于陛下的隐龙卫所用来的传信的渠道和一般的战报是不一样的。齐孝帝为了能让隐龙卫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他的手上,早就命专人训练了一批能够日夜传信的鹰隼。
所以隐龙卫的消息,几乎要比八百里加急快上整整一倍。
若这落款是八天之前,那起码就意味着在昨日或是前日之前,这信应当就已经到了京城。
可是为什么这信竟然没有被及时呈送到陛下的面前来,为什么这信最后居然会落入这四皇子楚桓的手里。要知道在陛下可是今日才到这皇觉寺中来的,之前那几日无论是陛下还是他都完全没有感受到京城里有什么异常。
这楚桓若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的话,那这也太可怕了。
这就意味着四皇子不但知道隐龙卫的存在,更是连隐龙卫的行事方法都了解,而且最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他竟然还可单方面地控制隐龙卫。
难不成,隐龙卫里有人倒戈了?
全福这会儿觉得震惊的问题,才是齐孝帝方才之所以会那么激动的根源。
周荣无法按时回京的消息的确令他感到焦虑,就连沈笃突然造反的事情亦能令他胸中震怒。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并未从这两件事中感受到恐惧。沈笃谋反周荣可对付,而有他留在京城的禁军与牧将军在,他也照样自信楚桓会因为忌惮他们的实力而短时间内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他出手。
真正令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楚桓的能力,他居然可以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调动这么多叛军而不被他的人发现,甚至连他精心训练的隐龙卫都不知他的对手。他能蒙蔽他的视听,让他几乎没有提前察觉到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大概就意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并非短时间内可以筹谋起来的,他这透明人一般的儿子一定默默地在后面盘算了很久。
这种久绝非一朝一夕,花费上三五年的时间都是很有可能的,而且这只是他的保守猜测,以他今日这手笔来看也许他藏得还更深。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三五年之前他才几岁,那时还是个小小少年的他居然就会有这样的能耐吗?
齐孝帝不太相信楚桓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并非他只一人的成果,说不定是有什么人在他身后帮助他,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