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回过头去,将目光落于那明黄的事物上,这正是他想要的传位诏书。
他从鉴羽的手中将诏书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无误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走吧!”
说着,便率先往外走。
鉴羽跟在他的身后,语气平淡地问他。
“你不再进去看看吗,我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没有几日好活了。”
楚桓听见这话,却是连脚步都未停,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不必了,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话才刚这样说完,从遥远的宫门之处突然就传来了一身沉闷的铜钟之声。这是宫门即将开启的意思,随着这钟声响起宫门便会打开,那些入宫来上朝的大臣们也即将在这个时候涌入宫中。
这风雨飘摇的一夜终于过去,今日正是齐历中的冬至,亦是楚桓的生辰。
十几年前,他的母亲也是在这样一个泛着冬日初寒的雨夜,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他一出生就失去了太多自己应该拥有的东西,而就从今日开始他便要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一拿回来。
齐国的皇帝宝座,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而已。
只要一想到这个,楚桓的心中便升腾出一股既失落又喜悦的复杂之感。寝殿之中的那个男人虽是他的父亲,然在他已经将自己对他的不满尽数发泄出来之后,他对此人就无感了。
曾经他恨极了他,现在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
如此,鉴羽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很快二人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早已等候在那处的楚桓近卫拿来了伞,几人的身影就这样隐没进了瓢泼的大雨之中。
而就在他们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之后,从隔壁偏殿的一扇小门之后却突然闪身行出来个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宝蓝色的内侍服,脚底蹬着一双绣金线的皂靴,赫然就是那已经有多日没有露过面的全喜公公。
全喜立在殿门之前遥遥地朝着前头望了望,确定楚桓一行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才从自己身后另外一名小太监的手里拿过了一只食盒,然后独自一人往那寝殿之中走去。
来到寝殿门口,果然受到了楚桓留在那的近卫的阻拦。
但还不等他们开口质问,全喜公公就自己主动先解释道。
“是殿下命咱家过来的,说让咱家给这殿中之人送些吃的东西,他往后还有大用处呢,饿着也不行不是。”
与那早就因为负隅顽抗而被关起来的全福不一样,全喜早在楚桓入主宫中的当日就已经明确地倒戈了。所以子在全福离开之后,他就成为了掌管这宫中大小事务的大太监。
这些侍卫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对全喜公公并没有那么的警惕。虽然殿下离开的时候没有交待说全喜公公会进来,但殿下同样也没说不许放人进去啊!
是以在略略想了片刻之后,他们还是信了全喜的话,打开门就这样将他给放进去了。
外面潮湿寒冷,可一进到这殿中却是又闷又热的。全喜在侍卫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抹了一把汗,随即拎着手中的食盒一路就往内殿而去了。
内殿与外殿有屏风相隔,是个较为私密的场所,从门口侍卫的方向是不可能看到内殿中的情形的。
而此时此刻,内殿之中除了齐孝帝本人之外居然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全喜一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歪倒在床榻上紧闭双眼不知死活的齐孝帝。
到底是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见这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天竟然也会落入这步田地,全喜的心中亦不自觉地有些悲凉。
只见他快步来到齐孝帝的床前,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食盒往旁边一放,就扑到床上唤起了齐孝帝。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陛下,您醒醒啊!”
在他这急促的呼喊声中,已经被鉴羽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齐孝帝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的视线有些迷蒙,定定地看了全喜很久,才终于看清楚这来的人是谁。
“居然是你!”
就在齐孝帝认出眼前之人竟是他曾经的贴身太监全喜之后,他的脸色却突地大变。
“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朕!你不是已经对楚桓那逆子俯首称臣了么,怎么是他让你来的?”
他想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被楚桓挟持回宫中的那一日,他狼狈地被他囚禁在这寝宫之中,为了能更快地掌控内宫,楚桓竟将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全福给抓走了关了起来。
而正是那个时候,全喜竟直接当着他的面就向楚桓表起了忠心,将他气的险些晕厥过去。
在他的眼中,全喜早就已经是个背叛之人了,是以如今再见他当然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齐孝帝的眼中写满了厌恶,若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身子太虚,想来他一定会将眼前这个胆敢背叛他的奴才一脚踹下床去。
全喜似乎早就料到齐孝帝的反应,也不生气,只面带苦涩地对齐孝帝解释道。
“求陛下明鉴啊,奴才当初之所以会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啊!若奴才也和全福一样被睿王关了起来,那谁还能在外面替陛下您想办法,为陛下您打探这宫里宫外的消息啊!”
如此说着,全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齐孝帝转身,令原本姿势扭曲的他靠着床头慢慢地坐了起来。
齐孝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语气依旧冰凉凉的。
“哼,你以为朕会信了你的鬼话?说吧,那逆子将你派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为了从他手中得到那一纸传位诏书,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果然还是让那鉴羽对他下手了。
齐孝帝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那鉴羽喂他吃下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然后他的腹部就绞痛了起来。随后他的神识迷迷糊糊的,竟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一只牵线木偶一样被那人控制着写下了传位诏书,并亲手子在那诏书之上加盖了自己的玺印。
如今,那逆子已经将那诏书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