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楚沛瑶几乎每年都会陪着母亲一起回一趟月城探亲,所以初初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并没有特别的惶恐。
虽然手脚上都还绑缚着绳子,但她还是用力地一拱一拱挪动着身子,费力地用额头顶开遮挡在眼前的车帘,偷偷地从车窗朝着外头望去。
马车刚刚停顿了一下,此时正好驶入天水城的城门之内,粗略地一眼望去,只见那城门口人声鼎沸人流如织,一副看起来很是热闹的样子。
不过楚沛瑶还未多看上几眼,旁边就忽而光影一闪,原是两名大汉中的其中一位从马车外走了进来。
一瞧见楚沛瑶竟在探头探脑地往外头看,那人神色一凛,连忙上前来一把揪住了楚沛瑶的衣领将她从窗户前给提了回来。
“谁让你往外面看的!”
他粗声粗气地怒斥楚沛瑶,楚沛瑶却只当没有听见。
她当然知晓这人为何会如此生气,定然是怕她偷偷地利用马车窗户向外面传递信息。
可这地方却是她今生第一次来,这满大街行走的虽然都是人,可是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人,她还被绑住了手脚又该怎么同外面的人交流。
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那大汉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然后又对楚沛瑶道。
“进了这城,你就给我们老实点,休想有人会来救你。还有你可给我记住了,你现在的名字叫做阿花,是我妹妹。此次我们南下,是为了回家乡去探亲。”
他刚如此说完,楚沛瑶便抬起了头来,一脸嫌弃地盯着他道。
“什么妹妹,谁是你妹妹,就你这幅德行做我爷爷都嫌老了,怎么好意思扮作我的哥哥?”
一路从京城奔逃而来,大汉多少也算了解了些楚沛瑶的性子,此时被她这般嘲讽他虽面露不悦,但反应也没先前那般的大了。
他知道自己在言语上是占不了这小郡主的便宜了,对付她这样的,还是得用些简单粗暴的手段才最有效。
如此,他忽而凑近了恶狠狠地对楚沛瑶道。
“你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也就算了,等到了人前若还敢乱说,我便亲手将你这眼睛剜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配合,不然我说到做到。”
如此恐吓完,那大汉转身就又出去了,只剩下楚沛瑶还像个没有手脚的蚕蛹一般歪在马车角落里。
不过小姑娘此时还并没有被那大汉恐吓的言语给吓怕,她靠在车壁上垂着眼睛,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正写满了沉思。
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他们在前面的那个小镇里的时候会换装呢,原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楚沛瑶并不明白先前一直挑选着偏僻道路走的他们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竟然来到这样一个看着还挺繁华的城池。
但想来,应该是有一定要来此的缘由吧!
即便弄不清楚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但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对于楚沛瑶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先前她一直想要从这两名大汉的手中逃跑,可奈何他们一直都在赶路,路上人烟稀少她压根就没有机会。
但若是在这城中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赶路还是歇息都有可能接触到那两名大汉以外的外人。
她一定要好好地来想一想,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眼前这两个人解开绑缚着她手脚的绳子,让她寻到一个可以脱身的办法。
一面如此想着,楚沛瑶一面抬头,听着从车厢外面传来的嘈杂人声,她忽而察觉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她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并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原来只是她流泪了而已。
泪水不知为何突然从眼中涌出,同时一股酸涩亦冲进了鼻腔。
楚沛瑶轻轻地用牙齿咬着唇瓣,心中悲伤,但是却还是没让眼泪真正就这么落下。
她现在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哭是没有用的。
昔日里她在爹爹的面前哭在娘亲的面前哭,那都是因为他们是在乎自己的人所以才会被她的泪水所威胁。
可一旦出了摄政王府的门,在那些与自己没有关系的陌生人的眼里,哭泣除了惹人厌烦,根本就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个道理她明白得有些迟,但好在还不晚。
她如今已经离开家这么多天了,她知道爹爹和娘亲一定正在满世界地找她。就算是为了他们,她也要振作起来,尽早逃离歹人的魔爪!
……
马车继续往前,悄然离开了天水城中最热闹繁华的那一处街市。在绕行了几个街角之后,马车在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感受到这一点的楚沛瑶不禁扬起了脑袋,下一刻便见着方才那个大汉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他捡起落在一旁的一团布巾塞进楚沛瑶的嘴里先堵了她的嘴,然后又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整个地将楚沛瑶给裹了起来。
披风宽大,不仅遮住了她手上脚上的绳子,更是连她的下半张脸都给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暴露在空气中。
见他还伸手过来想要将自己抱起,楚沛瑶自然不愿意,连忙蛄蛹着挣扎了起来。
但那大汉见她如此,想也没想便扬起了自己那如蒲扇一般大的手掌,威胁地朝着她挥了挥。
楚沛瑶哪能不明白他这意思,他这是迫着要她配合呢,要不然便要在这马车上将她打一顿。
这人不是爹娘,若是惹怒了他,他这一巴掌当真是会落下来的。
楚沛瑶并不害怕被他打,但若这打除了会令自己疼痛之外就没有了别意义,那又是何必要挨呢!
是以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楚沛瑶还是停止了挣扎。
那大汉见状便如同抱小儿一般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去,提步便入了外面的那间客栈。
这两名大汉皆是北堂泽那卑鄙小人派来的练家子,行走的时候他用两只手摁着楚沛瑶,楚沛瑶就是有心想要在这关键的时刻挣扎也照样无济于事。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大汉的怀里,听见那名扮作车夫的大汉正在与那客栈里的掌柜说话。
大意是说他与主家是从京城来的商人,行至天水城中,主人家的妹妹却突然感染了风寒因此要在天水城中多逗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