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沛瑶自己却知道,她是绝对不会那么干的,在手下这难以拒绝的铜板之后,她郑重地对大娘道。
“谢谢你,等以后我寻到家人了,我一定会来还给你的。”
如此说完之后,楚沛瑶停顿了片刻,然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道。
“对了,得写借条立字据。”
才十多岁的小姑娘,眉眼间的稚气都还未散,但当她这般说的时候神色却又是如此的认真。
看着她这模样,大娘微微有些迟疑,反应过来之后才朝着她笑道。
“不必了,这些钱便当我日行一善了,你以后若有能力便还,不还的话我也不会生气的。”
其实这钱本来就不多,甚至连付一次诊费都不够,顶多也只是能给这两位小姑娘买些果腹的吃食。
不是她不想帮,主要是那豆芽儿的病一看就不容易治,她也着实是没有这个能力大包大揽。
大娘的口气很是大度,但楚沛瑶却是坚定地摇摇头。
“不,不行,字据是一定要写的。而且我方才就说过,借一还十,我说到做到。大娘若不愿立字据,那这钱我便也不能收!”
见她坚持,大娘也没法子,轻叹一声之后只能无奈妥协。
“你呀,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娘才能养出你这般懂事有礼的孩子。罢了罢了,不就是立个字据吗,那你就随我来吧!”
正好家中还有丈夫留下来笔墨纸砚,用来给小姑娘立字据正正好。
于是那大娘浅笑一下,招招手让楚沛瑶过来,这便带着她入了书房。
那书房就在厢房隔壁那一间,是一处用青砖隔出来的小隔间。地方虽然不大,但书桌书架一应俱全,看那架子上也是收藏了不少书。
根本就用不着楚沛瑶问,大娘就主动对她道。
“我的丈夫以前是个秀才,他爱读书所以家中藏书便多了些。这段时间他刚好有事出了门,这书房我还日日都给他打理着呢!”
听大娘说话的口气,她与自己的丈夫之间感情一定很好。
只是她的这个年岁,为何丈夫出门之后自己却一人独居在家中,难道大娘与丈夫之间连个孩子都没有吗?
楚沛瑶也不知是怎么了,脑海里突然就闪出来了这么个疑问。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她是不会主动问出来的。
随后便见大娘在书桌前铺好了纸笔,让开位置让楚沛瑶坐过去写借条。
让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写借条,这当真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若不是她自己一定坚持,大娘肯定是不会让她这样做的。
但即便大娘同意让楚沛瑶给她立下字据了,她其实也只是抱着个依着她的心思,也没想过往后真的要拿着字据去讨债。
但当她立在桌边看着楚沛瑶一字一句地写下欠条的时候,她的脸上却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了一抹惊愕的神情。
原因无她,只因为这小姑娘写字的架势,也是太端正了吧!
还有她那字,那真的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便能写的出来的吗?
她不敢再说话,恐惊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女孩,直等到她将整张欠条完全写下来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小姑娘,你这字写得正不错,是你爹娘教的吗?”
正检查完一遍错别字将毛笔放下的楚沛瑶抬起头,“我爹娘平日里都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教我,这些都是老师教我的。”
怪不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便习得一手好字,看来原是有个厉害的师父。
只没想到才这么小的孩子,爹娘竟然就送她去私塾里念书了。
大娘面露沉思,又慢慢地拿起那借条看了一遍,心中对楚沛瑶的喜欢又连上了好几层。
这借条无论是字迹还是格式看起来竟是无一错漏,还有那最末尾签上的名字,写的原是‘瑶瑶’二字。
原来,这小姑娘的名字唤作瑶瑶啊!
将那字迹工整的借条拿在手中,大娘面露感慨。
“这么小便念书了,这很好。你爹娘能有你这般聪慧又懂事的女儿,真是教人羡慕啊!”
没想到她竟这般直白地夸奖自己,楚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双眸。
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娘亲总是说她任性,没想到如今出了家门,竟也会被别人夸奖说她懂事聪慧。
聪慧就算了,懂事这两个字可从来都没被爹娘用在过自己的身上啊!
可即便如此,她也照样想要回到爹娘的身边……
在将那字据收好之后,那大娘便又带着楚沛瑶来到了隔壁的房间,二人一块将豆芽儿从床上搀扶了起来,带到了院门外。
此时的院门外隔壁的牛车已经被从院子里赶出来了,二人一块将豆芽儿放在了牛车后面。
也许是因为先前大娘就已经同隔壁的大叔言明了情况,是以瞧见她们二人是这般情形,那大叔也没有表现得很是惊讶。
已然坐上车的大叔只朝着大娘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了驱赶牛车的鞭子。
楚沛瑶见状连忙也爬上了牛车,坐在了豆芽儿的身边。
她回头看向那帮助了自己的大娘,只见大娘也朝着她招了招手。
“路上小心!”
楚沛瑶点点头,“大娘,谢谢你。”
很快牛车便从那巷子里驶了出去,那好心大娘的身影亦消失在了楚沛瑶的眼中。
收拾好自己那有些忧郁的心情,楚沛瑶转身握住了豆芽儿的手。
“豆芽儿姐姐,我不会放弃的……”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细,大约也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牛车就这般缓缓驶出了槐花镇,顺着镇子外头那条大路,朝着县城青阳而去。
那正在前面赶车的大叔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在路程刚开始的时候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外,后面的一路都很安静。是以后面在那烈日的炙烤下,楚沛瑶渐渐地也没了精神,半闭着双眼窝在豆芽儿的身边。
困意不知何时攀上了楚沛瑶的脸颊,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最后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慢慢地竟就这般睡着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楚沛瑶在先前的一路之上也是累得狠了。
这从槐花镇前往青阳县的路不是很远,走路需要花费将近半日的时间,但若是乘着牛车,这需要花费的时间就能省下将近一半。
于是在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牛车果然驶进了青阳县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