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楚沛瑶被楚云带走,二人特意寻了华珍阁外的一处僻静之地说话。
待终于避过了旁人的耳目,楚沛瑶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楚云的手,问他道。
“楚云,你不是跟着蓉姨的商队一块出门游历了么?怎么突然就……”
楚云本有先天不足之症,从小体弱多病一直都是她的母后看护,后来这情况虽然随着他日益长大改善了,但是相较于正常人他的身子骨还是偏弱。
去岁既为了历练他的筋骨也为了开阔他的眼界,母后便托了沈家的蓉姨让楚云跟着蓉姨手底下的商队出门游历。算算时日,从去岁到今朝楚云已经在外历练了将近一年,如今虽确实到了该回来的时候,可他怎么提前都没送点消息回来。
天知道方才在那人群之中他猝然出现,楚沛瑶都快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对上楚沛瑶那带着稍许埋怨的目光,楚云挽唇一笑。
“我本以为你会猜到的,因为我这次也是跟着荣姨手底下护送贡品的商队一块回来的。”
听见这话,楚沛瑶微微皱眉。
“贡品?什么贡品!”
楚云瞥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提醒楚沛瑶道。
“方才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样,如今这对可较之你先前那只如何?”
直到这一刻,楚沛瑶才陡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原来你说的贡品就是方才那一对白孔雀啊,这孔雀原来是你护送回来的,既是如此,那那名将孔雀赠给母后的皇商原来是……”
见她猜出,楚云微笑接上了她的话。
“没错,那孔雀就是荣姨赠给皇后娘娘的。”
其实这些消息从来就没有谁会特意瞒着她,只是若不自己主动去问,照样也没人会特意说给她听就是。
她还是如一年前他离开时一样,整日忙碌的皆是朝堂上的事,根本就没时间过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这种细枝末节。
听完他的解释,楚沛瑶只得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等过了片刻她才收了脸上的笑容再问道。
“你都已经将孔雀放进了园子里,想来也应该早就已经见过母后了吧!走,母后的宴席快要开始了,咱们二人可不能迟到。”
说着,楚沛瑶转身便要往华珍阁而去。
但她才往前走了没有两步,楚云的声音却幽幽地从后面传了过来。
“我听说了……”
见他立在原地不走,楚沛瑶不解地回过头来。
“你听说什么了?”
只见楚云身影微动,一面朝着楚沛瑶而来,一面定定地盯着她道。
“我听说陛下为你赐婚了萧家长子,可就是方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
说起萧寒,楚沛瑶不禁有些出神,但楚云已然来到她的跟前,她也出神不了太久很快便回神过来点了点头。
“是,就是他。说起来方才本来应该将你引见给他的,但那时人太多了,还是等下次再找个机会吧!”
明晃晃的日光下,楚沛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莫名被楚云那一动不动的眸光盯得有些冷。以至于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问道。
“你怎么了?为何这般盯着我?”
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可是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说的样子。
可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感情堪比请亲姐弟,又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呢?
如此幽幽地盯着楚沛瑶看了片刻,最终在楚沛瑶险些要发火之前,楚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朝着她摆摆手。
“没,没怎么。罢了,还是先去宴席上吧!”
说完,楚云便又执起了楚沛瑶的手,拉着她便往华珍阁而去。
说起来楚沛瑶与楚云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什么牵手拥抱自小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这般的动作。可如今二人渐渐都大了,中间又有整整一年时间没有见过,他还这般用小时候态度对待楚沛瑶,楚沛瑶当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于是在强自忍耐了片刻之后,楚沛瑶用巧力挣脱了他的手,愣是比他先一步踏入了宴厅之中。
此时的宴厅之中已然坐满了人,今日参加此宴宾客的对于楚沛瑶来说都不算是外人,尽是些诸如牧家沈家一类的好友亲眷。
虽然方才在路上紧赶慢赶,但很显然她与楚云还是稍稍来得晚了一些,宴厅之中的其他人都已经吃上了。
正是因为都是亲近的人,是以这次的宴会也与一般的宴会不一样。
厅中分了五桌,长辈两桌在里面,剩下的摆在外面的三桌人坐着的皆是如她一般的年轻一辈。而且桌上摆着的也不是往常宴席上那一道道放得太久几乎都要凉掉的菜肴,而是摆上了铁盘生肉与鱼虾瓜果。
这玩意的名字叫做烧烤,曾经是楚沛瑶的母亲慕轻微最爱的吃法,后来渐渐地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出去变得大家都爱吃了。
毕竟只是一场家宴,也用不着搞得与寻常宴席一般死板,再加上昨日猎场里刚好送来了新打的野味,皇后慕轻微便直接这样安排了。
此时宴厅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看得出来大家也很喜欢。
待进了宴厅之后楚沛瑶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径直便朝着楚含墨所在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楚含墨不愧是楚沛瑶的好弟弟,还专门在自己的身边给楚沛瑶与楚云皆留了位置,如此楚沛瑶便直接坐了上去。
终于坐上宴席的楚沛瑶环顾了一圈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萧寒也坐在这一桌,他的位置就在楚含墨的右手边而她是左手。先来这一场宴席上楚含墨真是忙碌啊,谁的位置他都操心上了。
就在楚沛瑶刚刚坐下的时候,楚云也跟着进来了,落座之前他亦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缓缓地在楚沛瑶的身边坐下。
而在随后的宴席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云频频朝着萧寒所在的方向看来,而萧寒也瞧了楚云好几眼,有好几次二人的视线都在空中交汇,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岔开。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等到天黑之后宾客才渐渐散去。
因着萧夫人与唐太妃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是以萧寒与萧夫人出宫的时间算得上是宾客中稍晚些的。
马车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宴席上多饮了些果酒,萧夫人的脸颊微红看起来很是尽兴的样子。但与萧夫人完全不一样的则是萧寒,从始至终他都沉着一张脸,垂着双眸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萧夫人看不得他这阴沉沉的样子,伸出手捏了捏他手掌问道。
“寒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看着好像不是很高兴。”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萧寒抬起头,朝着萧夫人摇了摇头。
“母亲,我没……”
他本想否认,但话还未说完,萧夫人便笑了起来。
“怎么没有,你当为娘看不出来吗?你从小便是如此,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你却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一手带大的,为娘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外出边城近十年,在萧寒的人生中如此温情的时刻到底还是不太多见的。
于是他也没再反驳,而是瞧着母亲的脸色对她道。
“公主受了陛下训斥过几日便要出京去滨州迎接魏老夫人,今日公主问孩儿,可愿随着她一块往滨州走一趟。”
是了,萧寒还未来得及同母亲说起自己将要亲自护送长平公主离京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再耽搁了,便心念一动挑了如今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他本以为听了自己的话萧夫人应该会很惊讶,却没想到母亲却很是镇定,微笑着问他道。
“这是公主她主动向你提的?”
摸不准母亲的想法,萧寒微微点头。
“算,算是吧!”
不知为何,萧寒并不想告诉母亲真正的实情,更不想在这个时候便让她知晓他与楚沛瑶之间的那场交易。
他本以为母亲是非常不愿意他与皇家结亲,可今日在那宴席上瞧着她对皇后与公主等人的态度,看着却又好像挺喜欢公主的。
见他眼神又有些飘忽,萧夫人突然握紧了他的手,在那一声声车轮响动中盯着他问。
“那你自己愿不愿意去呢?”
“我已然应下了公主。”
他的回答,倒是一贯的干脆利落。
既是如此,萧夫人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当即便回道。
“既然已经应下了公主,又何必要再问为娘,难道你以为为娘会反对你去吗?”
听着萧夫人这话萧寒并没有说话,但就他那眼神无疑正是在说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