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伸手提起矮桌上的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茶水,那角落里的男子这才抖了抖嘴角开口问她道。
“人已经送走了?”
慕轻微抿了一口茶水暗暗忍住眼底的笑意,这才终于朝着那黑衣男子投过去一记白眼。
“是啊,人已经送走了,这一去没有个两三月怕是见不到面了。”
说完,还不待她多做反应,那黑衣男子突然便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掀起车窗帘子便朝着外头看去。
可那官道漫漫长,此时却早已不见公主车队的影子。
最终男人还是铁青着一张脸坐了回来,杵在慕轻微的面前仿若一截失去了灵魂的木头。
无奈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慕轻微吐出一口气,只得又添了一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
“行了行了,不过一件小事何必如此垮着个脸,沛瑶此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既然这般放不下,方才为何又不肯出去,偏要躲在这马车里像只耗子。”
是了,眼前坐着的这一截木头不是别人,正是公主的父皇慕轻微的丈夫当朝陛下楚峥。
平时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陛下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在阴暗的角落里待久了,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太正常,直到慕轻微突然起身硬是将那一杯温茶塞进他的手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瞥了慕轻微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何不出去,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想出来的鬼主意。”
分明是自己想要去江州查案,但是却又不肯大张旗鼓地去,还得劳烦他这个做爹爹的在朝堂上给她打掩护。为了让世人能相信她真的是惹怒了皇帝被逐出京城的,他竟是连光明正大地送女儿离京都不成。
原本今日他是不该出宫的,可一想到楚沛瑶此次离开京城也许还要面对不少未知的风险,他便按捺不住还是随着皇后的车驾一块出来了。
见这别扭的男人终于肯开口了,慕轻微终是忍不住眼底的嘲笑了。
“平时就数你惯着她,如今好了翅膀硬了你我都管不住了,倒是晓得将这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来了。左右这事啊本就是你自己应下的,先前不是也说此番让她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吗!”
如果说谁应该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话,慕轻微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最该郁闷的人。
女儿与丈夫密谋的时候可没带上她,只等到这木已成舟不得不做的时候才终于知会了她一声,她都还没生气他又有何资格在自己的面前埋怨。
大约是被慕轻微这番话说的有些心虚,楚峥不得不收起了脸上的惆怅,乖乖地一口将慕轻微递给他的那杯茶饮尽。
然后,他才继续又问道。
“先前不是只说带萧寒去充当护卫吗?怎么突然连楚云也要跟着去了?”
虽然他方才一直待在马车中没有露面,但是外面的动静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止是楚沛瑶,今日楚云的突然到来连他都没有料到,他更不明白这才刚回到京城没有两日的楚云,怎么非得这个时候往南边去。
想着那边的楚沛瑶已经走远了,慕轻微先是开口唤了外面的车夫启程回宫,然后才转过来脸来回答楚峥的疑问。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马车缓缓驶动,而车内的楚峥却是皱了皱双眉。
“看出来什么?”
慕轻微凑近他的身边,轻声回道。
“就是那个楚云,对咱们家沛瑶,好像有点那个意思……”
经过慕轻微的一番挤眉弄眼,楚峥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这是说楚云那混小子也倾心他家沛瑶么!
所以他今日之所以这般眼巴巴地赶来,根本意不在南下,只是为了缠在沛瑶的身边?
方才他只顾着躲在这马车里,倒是没见识上他当时那副嘴脸,但一想到那楚云对自己宝贝女儿竟然还怀着这等心思,楚峥立刻就坐不住了,猛地锤了一下桌面。
一声闷响险些吓到慕轻微,等她转脸望过来的时候,便听着楚峥气呼呼地道。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刚才为何不拦着她!”
没料到他竟然是真的生气了,慕轻微有些哭笑不得。
“为何要拦着,我们将女儿养得这般出色如明珠一般,喜欢她的人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你生什么气,楚云难道不是你自个教养出来的,你倒是还嫌弃起自己来了。”
当初是楚峥自己将楚云带回来的,当年他被送到她面前来的时候还将将是一个躺在襁褓里只会哭的孩子。
虽说楚云并非她与楚峥二人的亲生子,可后来年年岁岁他们不还是将他当做楚沛瑶与楚含墨一般的教养,他维护自家女儿可以但也不能这般嫌弃楚云啊!
在慕轻微那带着些许埋怨的眼神中,楚峥总算是稍稍收敛了些许自己的脾气,他定定地看着慕轻微,但那口依旧还没松。
只见他握着拳,一字一句地道。
“萧家那个小子不太好,但这楚云更加不行,就他那病恹恹的样还想娶我的女儿!”
看来他嫌弃楚云不是看别的,原来还是觉得他的身子骨不行。
确实,楚云从小身体就不好,但经过她这么多年的调养已然与正常人无异,现在他又拜了名师学习武艺,想来以后会越变越好的。
虽然心中是如此想的,但慕轻微也不想同他争论太多,只瞥了他一眼笑道。
“哼,现在你说了可没用喽,这亲事成与不成,只看沛瑶她自己的意思。你倒是逼她试试,到时候仔细她不理你这个爹爹。”
楚沛瑶这孩子从小就是自己有主意惯了的,如今随着年岁渐长,有时候便是连她这个做母亲都瞧不出她的心思来。
作为她的母后,对于这一点慕轻微算是喜忧参半。
身为齐国的公主,楚沛瑶这一辈子注定是平凡不了的,她能有自己的主意知晓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对她来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身为母亲,她也深知自己的女儿的毛病,理智太过比她爹爹还攻于算计,她真怕因着这些缘故错过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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