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雪抱着他的手臂用力摇晃,哭着说,“老爷,这让妾身以后还怎么住啊,多丢人啊,您快想想办法啊。”
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也终于看清楚花如雪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虚荣的心。
锦淮南扒开花如雪的手,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去库房拿银子,重新添置就好了。”
“可是……”花如雪一听哭的更伤心了,“库房已经没银子了,老爷,您的月俸什么时候领啊?”
锦淮南脸色终于变了,“月俸银子前几日我不是给你了吗,这么快就没了?”
花如雪扭捏的笑了笑,“快过年了,妾身总得置办几身行头吧……不过妾身也给老爷置办了一身,沐浴后您试试,不合身的话……不合身的话等年后再改改。”
这话又勾起了锦淮南的回忆,从前秦淑兰主持府内事务的时候,他的衣服总是熨得服服帖帖,逢年过节定有合身又上档次的衣服穿。
没等到他的答复,花如雪不满的嘟嘴吧,“老爷,您快说呀,现在可如何是好?若是你同僚来咱们家拜年,见咱们一贫如洗,多丢人呀。”
这还用她说?锦淮南没好气的说,“趁着现在还有铺子开门,你还不赶紧带人去买东西,银子……先赊账,就说府里账房忙,待年后再算。”
如果说从前的锦尚书府是京城众多官员府邸中不起眼的一个府邸的话,那么今日过后便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谁家男女主人会在过年前一天和离?
谁家和离后女子带走自己的嫁妆,直接让一个尚书府变成了空架子?
当然,本来并没有人知道尚书府被搬成了空架子,谁叫尚书的小妾急不可待的出门采买,赊账不说,也不知道避着人。
这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尚书府桌椅板凳床褥被子全都没了。
……
除夕宫中有夜宴,京城中大部分官员和皇室成员都要参加。
是以许多官员阖家的团年饭改了时间,天不亮起来祭祖,中午吃团年饭。
今日锦瑟便要跟着秦淑兰一起吃秦府的团年饭,感受着大家族几十口人的热闹。
院子里,几个侄子侄女在下人的保护下玩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有过年的气息。
有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白狐狸毛滚边红袄子的小女孩跑过来,将一个炮子放在锦瑟手中,“表姑,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锦瑟在太傅府的人气低迷,主要是原主骄纵跋扈太深入人心,而她穿书后又没怎么来这边走动,还没机会挽回印象分。
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主动抛来橄榄枝,她心中一乐,蹲下来将小家伙搂在怀中,握住她的手陪她一起放了几个炮竹。
其他几个孩子见了,都捧着炮竹过来,争先恐后的想要和她一起放炮竹。
几个年长的站在廊下看着,眼中都带了几分笑意。
秦太傅站在女儿身边,脸上的皱纹感觉都舒展了不少,“瑟儿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是啊,女儿也这么觉得。”秦淑兰目光既心疼又欣慰,“从前我没看清锦淮南的真实面目,总是逼着瑟儿尊敬他爱护他,想来瑟儿心中也颇为苦闷,不似现在这般开朗。”
秦太傅双目中光芒几次闪烁,最后缓缓开口,“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又是一阵清脆的炮竹声响起,秦淑兰转头看向父亲,面带哀求之色,“父亲,女儿从未求过您什么,若是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将秦王和墨阳他们救出来。”
虽然秦淑兰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却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流,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莫测,一句话说错,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她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但为了一双儿女,她不能不这么做。
“傻孩子,你我父女之间不用说这样的话。”秦太傅答应的爽快,末了还不忘提醒秦淑兰,“如今就连皇上也知道锦淮南是睿王的人,墨阳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秦淑兰红唇上一排清晰的牙印,她看着太傅,语带哀求,“请父亲指点。”
秦太傅叹了一口气,“此次皇上之所以将秦王英国公和墨阳全都留在宫中,最大原因乃是锦淮南身为父亲大义灭亲坐实了他们的罪名,就算这次能侥幸逃脱,下次呢?”
这话说的很直接了,直接的将秦淑兰面上最后一丝血色带走了。
“这件事女儿会和瑟儿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顿了顿,她艰难开口,“瑟儿为女儿置办了庭院,距离太傅府和秦王府都很近,待元宵节后,女儿便搬过去住,请父亲成全。”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锦瑟当成了主心骨,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在锦瑟劝她和离的时候,她曾犹豫过和离之后住在哪里,虽然她父亲仍在且依旧疼爱她,但毕竟四位兄长已成婚生子,府中侄子侄女,孙子辈一堆,她回来住的话会很尴尬。
锦瑟直接提议让她自己在外面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这种馊主意也就瑟儿能想到。”秦太傅无奈苦笑,眼神中却是赞许的目光,“这样也好,但你要记住,哪怕为父不在了,秦府也永远是你的依靠。”
父女二人含泪对视,一个白发苍苍,一个眼角已有细纹,岁月的痕迹刀削斧凿一般清晰,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
午膳过后,入宫的时辰到了,秦太傅领着锦瑟一起入宫。
秦王虽然被扣数日,但爵位仍在,锦瑟的秦王妃名正言顺。
皇宫里张灯结彩,大红的丝绸跟不要钱似的,到处都是。
汉白玉的围栏上,光秃秃的树枝上全都挂满了,更别提中国结,红灯笼这些了。
锦瑟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红袄子,心道如果她站在树丛边上,怕是旁人会以为她是扎了缎带的树。
她熟练的穿过狭长的宫道,来到了椒房殿的门口,站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曾经,原主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