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种复杂难言的心思,锦瑟对刘兰浣很是上心,无论是给她外敷还是内服的药都再三斟酌。
这么做的结果自是皆大欢喜,刘兰浣的刀口的恢复的很好,一个星期过去了,锦瑟给她拆线,又少不了一阵鬼哭狼嚎。
如此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元宵节将至,锦瑟想要回去。
这一日早上她给刘兰浣昨晚检查后,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配药,而是去找皇后想告辞回家。
谁料皇后并不在正殿,她在椒房殿转了一圈,没找到皇后,却迷了路,不知怎么的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院子。
虽然如今是冬日,万物凋零,但依旧可以看到这院子的荒芜并不是一个冬天造成的。
光秃秃的树靠着院墙,根部已有腐烂的痕迹,透出阵阵臭味,这是春日也复苏不了的腐朽气息。
杂草变成了干草,长的毫无规律,占据了这座院落所有能占据的地方。
杂草中间是东倒西歪的竹篱笆,上面布满了褐色的斑点,无声的诉说着悠久的历史。
院落尽头是大门,斑驳的木门依稀可以看到朱红油漆的样子,铜环布满铁锈,上面挂着一个同样布满铁锈的铜锁。
两扇门之间有一个巴掌宽的缝隙,乍一看那里仿佛是一个幽深的见不到底的洞口。
锦瑟突然感觉有一股冷风吹来,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就走,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年深日久之后,眼前这个未知的洞口会成为她午夜梦回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一步一步靠近,羊皮靴子踩在枯草上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靠近了看才发现,失去了油漆的保护,木门晒出了很多裂痕,蜿蜒攀爬着,像是一条条小蛇一样。
锦瑟靠近门缝朝里面看,突然一只黑影飘过,“喵。”
原来是一只野猫,锦瑟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她每走一步,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便强上一分。
来时的圆栱门近在眼前,只要一步便可以出去,她一只脚已经抬起来了,却猛然回头。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眼睛,她心中一惊,险些喊出声来。
而她之所以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住,原因是她早料到有人躲在这里。
四目相对,那人眼中的狠厉之色犹如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疯狂又暴戾。
修长尖细的指甲扣住门缝,用力摇晃着门板,迫切的想要从出来。
到底是皇宫中的东西,哪怕已经破烂至此,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却依旧稳稳的将院子里的人禁锢住了。
而锦瑟也从一开始的惊吓,变为对她不能出来的同情。
她一步一步靠近,在那人戒备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糕递过去。
宫中的时日太过漫长,锦瑟养成了每日踹点吃的,到处溜达的习惯,这桂花糕是她给自己备的。
那人一开始并不肯接,看到锦瑟吃了一块之后,她近乎疯狂的伸出手,一把将桂花糕夺走了。
她尖细如小刀一样的指甲划过锦瑟的手背,一阵刺痛的感觉传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那人本来正在狼吞虎咽,听到她的叫声停下动作,眼中已没了带着敌意的疯狂,反而多了几分关心。
锦瑟不在意的笑了,“没事,皮外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那人这才继续吃东西,吃到最后一块桂花糕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招了招手。
一只体型肥硕的黑猫跑来,她将桂花糕掰碎了,一点点喂给猫咪吃了。
原本锦瑟只是同情这人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见她喂猫咪如此温柔,她的心狠狠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打了一下。
她也跟着蹲下来,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喂猫咪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又继续喂猫,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可惜的是锦瑟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料定她心中有顾虑不肯开口,便又自顾自开口了,“我不是宫中的妃子,我是秦王妃,因有事才来宫中小住。”
那人低声呢喃,“秦王?”
估摸着这人信息闭塞,锦瑟再次开口,“秦王肖亭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院子里的人头微微一动,常年不曾打理的灰白头发遮住了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多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年。”
锦瑟又问,“你是谁,为何被关在这里?”
那女子猛的抬头,一双浑浊的双目迸射出强烈的冷意,不怀好意的笑了,“嘿嘿,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也想进来陪我啊?”
话音未落,她那枯树干一样的手伸出来,像是要将锦瑟抓进去一样。
锦瑟吓了一跳,猛的起身后退,一连退出好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黑猫跟在她身后,似有所感应一样回头看着锦瑟,碧绿色的眼珠子瘆得慌。
艳阳高照的日子,锦瑟却只觉遍体生寒。
皇宫之中果然秘密多,她只是随便走走就遇到这么个怪异的女人。
出了圆栱门,锦瑟又行了一段,找到了椒房殿的位置。
她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拐弯的时候迎面撞到了姚姑姑,她心猛的一跳。
姚姑姑看了看她身后,目光带着审视,“王妃去了哪里?”
锦瑟强忍着想回头看一眼宫殿的念头,故作镇定,“没去哪里,就随便转了转。”
“随便转转?怎么奴婢找了这么许久,也没有找到王妃?”姚姑姑眼神紧紧锁定锦瑟,反问道。
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让锦瑟很不舒服,她面色一沉,美眸中攒着两团怒火,“怎么本王妃是囚犯,去哪里还需要提前报备?”
姚姑姑弯腰后退一步,摆出恭敬的姿态,但说的话依旧冰冷,“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皇宫不比外面,奴婢只是提醒王妃不要乱跑,以免惹祸上身。”
“多谢提醒,但你的提醒没有必要了。”锦瑟朝着椒房殿的正殿走去,顶着万千光芒,连声音都清脆了,“因为本王妃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