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言让周晨带她去了警局,将园子里用的农药的记录和比例全都交了出来。
安和县当地的警察不看这些,这些比例是日常的用量,并不能代表没有额外的用量。
佟言想见周南川,见不到,逼不得已厚着脸皮联系了孙文泽。
对她的要求,孙文泽能满足都会尽量满足,他是省厅那边的副局,稍微打个招呼,县里这点面子总要给的,见面的事稍微通融了一些。
周南川想也不用想,自己肯定是被陷害了,园子里估计乱成了一锅粥。
佟言坐在他对面,隔着一道玻璃,看到她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外面一件大衣。
“怎么不穿早上的衣服?”
他第一眼就觉得她穿少了,随后拧眉,她不是矫情的人,换衣服肯定是之前的那件不能穿了,“他们为难你了?”
“周南川,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相信警察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我不知道我应该从哪里开始。”
这种事确实是难为她了。
男人笑,“你现在什么都别管,带着小栩回海城。”
“不行,我要走了他们怎么办,园子怎么办?”
“用公账的钱给他们结清,剩下的你拿走。”
一无所有的开始,再到一无所有,他丝毫不畏惧,只怪自己防人之心太浅,给了人可乘之机。
“那你的努力怎么办?”
“我无所谓,我本就什么都没有。”
他面色平静,“回海城,带着小栩回去。”
得到他这样的答案,佟言知道这件事不小,但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也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那么是谁要陷害他?
“我不回去,我会想办法还你一个清白。”
“县里的事你不懂。”
“我会去了解,我等你出来。”
见面短短几分钟,几乎说不了什么关键的,也就求个心安。
周晨问她,“我们要不要带点钱去医院看看那种食用水果后中毒的人,平息他们的怒火?”
如果去了,就显得很心虚。
该有的赔偿走程序都会给到受害者,眼下过去也是被人扔臭鸡蛋,吐口水,被人骂。
佟言想了想,问他,“周南川跟县里的人关系怎么样?”
“县里?”
“园子能做到今天,能上新闻,多亏县里的大力扶持……”
周晨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子,“跟县里一直都还不错。”
“不错是到了什么程度?”
周南川私下有跟他说过,这些话不能跟任何人讲,周晨对此也一直保持沉默,不少人问过他,但他从来都是敷衍了事。
他想跟佟言说实话,但自打得知他们两夫妻的事,便觉得佟言打心里是排斥周南川的,说了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不太清楚,这些事都是他和义哥去处理,我只管工人的事。”
佟言没听出来周晨有所保留,她打心里也不会认为周晨会瞒她什么事。
派出所门口,她没上车,缓缓蹲下来,抱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周晨想扶她起来,但又不好碰她,只能无奈的看着。
佟言起身,脑袋有点晕,眼前一黑,缓了缓这才站稳,“要不我送你去趟医院。”
“不用了,有点贫血,先回去吧。”
佟言准备和他上车,接到了周雪琪的电话,“嫂子,我刚才又打听到了,那批水果是新园子那边流出去的!”
“雪琪,无论是新园子还是老园子都是你哥和潘创义……”
“不,不是,我有天晚上不是去给义哥送被子,我遇到那个投毒的人了,那时候监控还没装,我看到有个人,我还追上去了只是他跑得太快了!”
周雪琪的证词交上去,有没有作用尚且不清楚,她看到了一个背影,也没看到脸。
过了一会儿,园子里有人打电话,说有记者过来堵着采访,工人们没办法干活了,周雪琪连忙带人过去拦,周晨也通知了周大明和周海洋,千万不能让记者进去。
她这才得到消息多久,市里的记者怎么会这么快过去?
挂完电话,周晨黑着脸,“你现在不能回去了,在县里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记者可能跟受害者的家属都在那边,到时候怕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小栩在那边。”
“放心,我让他们把小栩保护好,不会有事。”
佟言点头,她不能回去,更不能出面,现在的网友太厉害,扒出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也会与此案联系在一起。
周晨赶回去的半路上,又得到了消息,说园子外面的记者走了,他赶回去找佟言,想看看县里最新通报的关于这件事的最新处理方式。
奇了怪了,也被删了,石沉大海。
佟言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头,正迷茫着,县里负责这件案子的负责人跟她取得了联系,了解了具体的情况,让她宽心,一定会严肃认真的彻查。
周晨揉着发涨的太阳穴,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嫂子,你关系通天了。”
“什么?”
“省厅的副局你认识,你还认识什么人,你娘家到底当什么官的?”
记者被疏散,新闻被删除,网上更是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件案子的情况,也就意味着案子不会继续发酵了,他们可以腾出大量时间找到陷害周南川的凶手。
“可能只是县里不愿意将这件事曝光出去。”
“怎么可能?”
园子的辉煌确实让县里出了不小的风头,但眼红的也大有人在,有的人身居高位心态摆不正,想沾点便宜,捞点油水,发现捞不到了,就开始作妖。
他们赚不到钱,就不想别人发达,周南川一出事,借此新闻大做文章的不在少数,一个个化身黑白无常恨不得立刻将周南川带到十八层地狱。
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紧要的风口浪尖。
周晨都准备好了要跟这帮人打仗,结果一下子风平浪静,恢复到事情根本就还没发生的时候。
“你家里到底干什么的?”
这时候周晨也不怀疑佟言了,她没有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而是和她一起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很难得。
佟言看了看手机,确实都没了,全是正面的新闻,之前市里给的正面镜头和文章都在,关于中毒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半个小时前打开手机全是,现在一篇都没有了,绝对不是巧合。
“嫂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嗯,你讲。”
“县里有个刘长生,他之前有亲戚想从我们手里要一批水果,但价格方面给的并不高。”
“给了吗?”
“给了,那批货根本就没赚钱,就是为了搞好关系,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希望他那边通融通融,园子在县里开的,川哥和义哥一直都在谈地,这你也知道。”
本来新园子正常运营之后就要开始扩大,但后期一直都没动静,佟言没问,以为他和潘创义是想等到资金回笼了一些压力没那么大再开始。
但她现在想来,周南川哪里是怕压力的人,他要做一件事,巴不得倾尽全力去搞。
“遇到了什么阻碍了吗?”
“川哥生意上的事能自己处理一般都自己处理了,不会跟我们说,他嘴严,最怕人家揪他小辫子,谁也信不过,包括我们,他也留一手。”
佟言想说点什么,周晨冷笑,“但这也正常,我们也习惯了,人之常情,他要不谨慎点走不到现在这一步,但他还是算漏了。”
所以周南川这次出事,跟刘长生有很大的关系,“既然他已经给了刘长生的亲戚方便,为什么……”
“是啊,给了方便,一旦不给方便就结仇了。”
“后期我们自己网销开的大,货不愁卖,我们当然是想能赚钱就赚钱,不会把货给一些不赚钱的小商贩,刘长生说是给亲戚方便,其实自己也捞了点油水,我们不赚钱给他了,他用我们的货去赚差价。”
在安和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工业,只有点小农产,刘长生身居县长的职位自然是捞不到什么东西,唯有盯着安和县唯一看上去能捞钱的果园。
捞了一笔,还想捞,他给予了周南川一些地方上的好处,但他作为县长很多方面确实是他应该做的,该去比较,该去权衡,该去判断,哪些文件该不该给出。
“十月份他就要我们的货,川哥打马虎眼过去了,他约川哥喝酒,又提了一次,价格不给加,就想要东西,要的还不少,又不赚钱,给了我们卖什么?工人要不要养?”
她十月份的时候回了趟娘家,本来周南川要跟着去,结果因为一些原因去不了说,说园子里的一些文件要办下来,迟了几天才过去找他。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事了。
“这次的事,就是这个刘长生故意陷害南川。”
“我不敢肯定,十月份那批货没给,他联系了川哥和义哥,两人都没搭理他,他压着不给办手续,川哥去市里找人这才办下来。”
“去市里是去找了徐坤帮忙?”
“我不清楚,但坤哥肯定知道。”
徐坤只字未提,只提醒她佟家能帮上忙,私下说要先约刘县长见一面,有了消息告诉她。
这会儿,人应该和刘县长在一起了。
那这件事是谁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