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栩显然是为了他好，但孩子许多事情都没搞清楚，他根本不知道慕长临和佟言已经离婚了，他也无需跟他解释。
周栩摇头，“你不要去找她，让外婆去。”
“周栩她是你的母亲。”
周栩什么话都没说，眼睛依旧湿润着，撇着嘴发着抖，周南川只看了他一眼转头出门找佟言去了。
女人步子慢，加上对一切懵懂未知，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很是恍惚。
周南川一下楼就看到她往一个方向去，连忙追上去。
从她醒来后，她只认周南川，他告诉她，她叫佟言，但没有跟她介绍过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她只知道自己出车祸了，失去了一些记忆，在接受治疗，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走在外面，看着陌生的行人来来往往，佟言抱着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
周南川顺着她的背影跑过去，“言言……”
“言言！”
他走过去将人拉着，佟言忽然有点怕他，怕自己是个有了丈夫的女人而让他蒙受什么不白之冤，撇清关系。
她依赖又惧怕，眼泪吧唧一下掉了下来。
“你跟那个人已经离婚了。”
他厚着脸皮说道，“言言你现在是单身，我是你前夫，我想和你复婚，刚才的人是我的们的孩子，叫周栩，你现在只是暂时不记得所有人所有事，你会想起来的。”
“我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一起想起来，陪你走出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说话都在喘气，却格外诚恳，她眼泪汪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直在哭。
“我……”
她不确定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小孩子不是会说谎的人，那么是谁在说谎。
“我……我想，我想……我想见我妈妈。”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周南川待在原地，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好几年前。
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险些下意识的反应，但又怕自己吓到她，勉强的撤出了几丝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乎是咬紧了牙关。
佟言没看出男人的反常，只是声音压得更低了，“可……可以吗？”
周栩说让她去找外婆，去找她的妈妈，那找妈妈应该是对的。
他表情凝固，僵持了片刻，“可以。”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半小时后，肖红开车过来，助理替她拉开了车门，肖红从车上迈步下来，“阿言……”
佟言自己能感觉到，她很抗拒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像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种感受，只一眼便让她毛骨悚然，极度不舒服。
但许多事或许只能她才能给她答案呢。
没有任何称呼，佟言只是看着，没有上前，肖红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见她面色比之前好了些，见到人也不激动了，看了周南川一眼。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没有往前，也没有退后，一直在原地。
“阿言，走吧。”
在车里看到男人的生硬越来越远，佟言心里空荡荡的，出院后一直在这，没有离开过，也没有离开过他，突然有些不习惯。
“妈妈，我结过婚吗，我有别的丈夫吗？”
肖红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大概内心深处也知道她怕是不想回忆起来，愣了愣，“你们因为一些原因已经离婚了。”
“那我……”
“那我为什么会离婚？”
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肖红，肖红根本不敢看她，“你们性格不合适。”
“那我和他呢，和他为什么要分开……我……我为什么要和他分开。”
佟言内心深处是无法想象的，自己竟然会有孩子还会离婚嫁给别人，但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而且她的孩子似乎很恨她。
她怎么会招人恨呢，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孩子讨厌。
佟言的裙子上突然掉了几滴水珠子，肖红连忙给她擦了擦眼泪，“阿言，你恢复才不久，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时间，你不要太着急，这个病不能着急。”
离开周南川的第一夜，佟言来到陌生的环境，根本没有睡着觉，肖红想陪着她一起，但她内心深处怕肖红，根本不想让肖红陪着她。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是开了灯，到最后关上灯，盯着阳台外的路灯，看了很久，想回到那间小屋子，但却没有任何勇气再回去。
肖红就站在她的房门口，来回踱步，生怕她在里头出什么事自己兼顾不到，不敢贸然进去。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周南川回到家陪着小栩，周栩乖乖的吃完了他做的饭，他说，“爸爸你好久没有做饭给我吃了。”
周南川没有过多苛责他，只是给他夹菜，并且解释，“周栩，妈妈也很不容易。”
周栩低头吃饭，他又道，“我知道你有你的判断，但你是孩子，你能了解的事有限，许多难处你不懂。”
说到最后，周南川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饭倒是吃了很多，一盘糖醋排骨被他吃完了。
周南川陪着他睡觉，周栩好像把这件事彻底忘了似的，不主动提，但他知道这孩子心里有数。
等到周栩睡着了，他回到沙发上坐下。
肖红城府太深，她说的话不知道藏着多少心思。
佟言和慕长临离婚的事，究竟是为了给一心寻思的她求得一个解脱，还是别有用心。
他不得而知。
佟言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问，肖红也没有主动告诉他。
她在佟言情况畏难的时候说同意他和佟言结婚的事，但一切都是未知的，和过去一样，充满着未知。
肖红等到佟言的房间彻底没有了动静才进去，几乎等到了半夜。
熬到支撑不住，也要走到女儿身边。
佟言睡在了阳台的地毯上，她将人扶上床，盖好了被子。
一方面，希望佟言快些恢复记忆，好起来，一方面，却又不希望她恢复记忆，能够重新开始。
作为母亲她也怕，怕佟言恢复记忆恨她。
肖红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怕被她恨，怕从前这个听话乖巧的女儿看到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过去都是她自作主张，她用自己的经验想让她走对的路，但她那时并不懂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不一样的。
她的错对佟言来说不一定是错，她的对，也并非是佟言通往成功的捷径。
她认为人上人是作为人的最高追求，可她的女儿只想要一个平淡幸福的生活啊。
过去总是不甘心，认为她还不懂。
佟言浑身是血的那一刻，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