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常波在前,楚宁在后,而最前方则是太监小笛子,此时正领着两人往宫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的禁军对马常波显然是熟识,此时见了都是躬身行礼。
而马常波对这一切情形,显然早已习惯。
“楚老弟啊,刚才多亏了你仗义执言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两人跟着小笛子慢慢朝着宫外走去,马常波却是心有余悸。
“马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时猜想皇上已经知道了,倒不如坦诚以待就是了。”
马常波下意识点点头,十分赞赏的说道:“楚老弟说得是啊,以后不管什么事,咱们都不可欺瞒皇上。”
楚宁笑呵呵的点头,可心里却是一阵腹诽,这叫什么话,该瞒的还是得瞒。
有些事不瞒死得更快。
两人一路正聊着,突然又听马常波开口说道:“楚老弟,刚才皇上话里的言外之意你听出来了吧?”
楚宁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马常波想说什么。
“马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难不成皇上还私下给马常波派了任务?
“好!那我就告诉你。”
马常波幽幽叹息一声,显然是对即将要做的事心里没底:“这次梨泰园刺杀一案,背后牵扯的人有些复杂,都是你我惹不起的,可皇上却点名要你我彻查这件事,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
楚宁白了一眼,这叫什么解释,等于没说啊!
马常波还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可见了楚宁的表情。
这家伙似乎……还是没听懂啊!
马常波也是个直脾气,索性托盘而出道:“今天朝会已经定下了北伐的大计,接下来就该是筹措粮草,可你知道,这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楚宁想也不想道:“应该是钱吧?”
“对喽!”马常波附和道,“这朝廷要打仗,就得需要钱,而且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可皇上不可能将筹措粮草的事全部交给户部,或者说交给韩国舅去筹办,所以还必须从他处着手。”
这一点楚宁倒是有想过,现在户部都是韩世荣及其亲信党羽把持。
“楚老弟,你知道,就这一次北伐党项人,大概需要多少银子么?”
楚宁摇了摇头,对于古代打仗军费的事,他还真是不太清楚。
以前在青山县时,偶尔还听公孙伯马说起过,可都是闲聊。
比如有一次,楚宁与公孙伯马讨论过关于行军打仗粮草筹备的事。
所谓粮草,不仅仅要准备人吃的粮食,还得准备马嚼的草料。
而这个时代打仗最为麻烦的就是粮草的运输问题,辎重大多只能靠马车拉运,遇到山路崎岖,就得全靠人扛马驼。
比如从梁安城北上,十万大军跨越千里打仗,按行军一个月计算,这已经是很快了。
而且还得分前中后队开拔。
光是这一路大军消耗的粮草,都是个天文数字。
更别说,真正等到战事开打后,每天所需要消耗的粮草。
“算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马常波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我可是听户部那边说了,单是为了筹措这次北伐就至少得一千万两白银。”
楚宁当然知道一千万两意味着什么,这已然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只听马常波又道:“而现在朝廷一年的全部赋税也不过八百万两,说到底朝廷要打仗,国库就必须得有银子才行,可如今国库空虚,户部每年的税赋也是越来越少。尤其这盐利,八年前最高时可收入盐税三百万两,可到了去年,盐道司衙门交上来的税银竟只有八十万两。这一下就少了近二百万两,你想想这些银子都去了哪里?!”
楚宁算是大致听明白了马常波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又笑道:“那这和皇上让我们彻查卷轴案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不说了吗?这卷轴案背后牵连的人我们都惹不起,可现在朝堂要打仗了,国库没有银子,有些人就不得不惹了。”
说着,马常波又压低嗓子,附耳说道:“而且这次梨泰园一案,说到底就是想人想阻扰皇上对外用兵的国策,他们这是冲着市舶司去的。”
楚宁若有所思,先前就听闻市舶司的存在就是为了分权户部,并充实国库。
“马大人的意思是,现在不仅是户部在筹措军饷,市舶司也在筹措军饷,而那些人是想借高丽人内乱暗杀的事情,打压康王,可谁知遇上我和雷德蒙大人,就想着一并除掉?”
马常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楚老弟果然聪明,一点即通。不过你们也只是赶巧了,这也是莫成为何去而复返的真正目的,可现在贼人都被他杀死了,这件事还真不好查。”
楚宁点点头:“听说昨晚你和莫成交了一次手,又是什么情况?”
“罢了!”
马常波似乎不想提及此事,神情一凛道,“这件事我算是被人给耍了,不过我已经查到了不少莫成的罪证,早晚得把这混账王八羔子抓住。”
两人说着话,只听前面带路的小笛子提醒一句:“二位大人,咱家就送你们到此,二位大人自行出宫就好了。”
“有劳!”
楚宁抬手行了一礼,却见马常波已经大踏步走出了宫门,这才赶忙追了上去。
“马大人,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饭吧!权当答谢你的出手相救。”
“诶!”马常波头也不回,直接挥手打断道:“出手相救谈不上,我主要是担心雷德蒙的安危。”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瞅了一眼日头,这还真是到饭点了,于是又回头看着楚宁:
“听说你现在是铜雀楼的大东家?”
“是。”
楚宁也不隐瞒。
“那行,既然楚老弟这么看得我,马某就却之不恭了,醉仙酿可得给我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