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国极北之地，终焉山巅。
“你确定他就在附近么？”
一身白衣的叶清眉负手而立，遥望山下千里冰霜，扭头对着苏挽月问道。
“是。”
苏挽月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当年离开京都之时，我给过徐碧城一个联系我的机会，联络我的地点，便是在这终焉山上。”
“在来之前，我也让三妹算过了，这里还有徐碧城留下的气息。”
“能找到他么？”
叶清眉闻言问道。
但楚星舞却是摇了摇头。
“观其天命，徐碧城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只是在这之后，他的命格便是彻底消失，没有痕迹。应该是有高手出马，替他掩饰了过去。”
说到这里，楚星舞忽然抬眼看着叶清眉：“大姐，我们突然来找他，是要做什么？”
“杀人。”
叶清眉的回答简单明了。
“哈？”
楚星舞一愣，“杀徐碧城？”
“不然呢？”
“但是……他毕竟是徐天然的父亲，如今天然还在冬至的手下做事，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过凉薄人心了？”
楚星舞有些担忧。
“我自然不是不知道，但徐碧城之前强行联系二妹问的话，让我始终有种不祥的感觉。那家伙的心一直不死，如今冬至和许家的一战已经不可避免，徐碧城若是还活着，必然会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眼下的关头，绝不能允许任何人捣乱。”
“大姐……你答应过我，不会亲自对许家动手的。”
苏挽月闻言，缄默了片刻，而后忽然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隐没世间这么多年，刻意避开与许家的接触，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
叶清眉叹了口气，“就是在躲那东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见到它之后，能不能把持住心智。”
“所以，更不能让徐碧城活着，即便为此让天然心生芥蒂，我也必须杀了他。”
“那孩子……大概还不知道他父亲是什么人吧……”
楚星舞有些惋惜，毕竟徐天然身为影者的一组组长，是她们亲眼看着长大的。
在叶清眉等人隐匿起来的时候，更是一肩承担起了保护京都一战后残缺不全的影者的重任。
说到底还是会有些不忍。
话音落下，叶清眉心神一转，忽然看向了远处某处峰峦。
“怎么了？”
苏挽月问道。
“你看那里。”
叶清眉素手轻举，指着那里说道。
只见她指着的方向，一道漆黑令牌安静躺在雪地之中。
“那是……”
苏挽月的眼眸骤然瞪圆，“遗迹的令牌？”
“徐碧城，已经被许家的人带走了？”
……
“大概可以这么理解。”
许冬至苦笑着说道，“虽然我不想说的这么直白。”
“说的再委婉，这件事的本质不就是这样么？”
姬思雪倒是笑道，将最后一份文件看完，放下。
“姬姨。”
许冬至极为诚挚的看着她，“你既然知道我来的目的，在我身边应该有眼线吧？”
“现在我想要你一个准确的回答，二十年前，将我父母逃走路线暴露给许家的人，是不是你？”
许冬至深吸了一口气。
在来之前他已经下了决定。
只要姬思雪一句话说她没有出卖许不疑夫妇，许冬至便会将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出乎意料的是，姬思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道不休说的没错，是我出卖的。”
“姬姨……为什么？”
许冬至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微微发着颤。
他终于还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得到的结果。
“为什么？”
姬思雪笑了笑，“很简单啊，你要准确的回答，我给你而已。”
“别和我装疯卖傻！”
许冬至几乎是怒吼着站起身，“为什么要出卖我的父母？你们不是挚友么？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你明明说过，之所以不顾一切，就是要为他们报仇！现在却告诉我，你才是害死他们的凶手？你觉得我很好玩么？！”
“冬至……”
唐殊词看着此时隐隐失去了理智的许冬至，一时间有些心疼。
她不是不知道许冬至对姬思雪如何看重。
京都事变，看着重伤的姬思雪，许冬至几乎便是要动手屠了上官家满门，更是在这之后，将第一枚脱尘丹送给了前者。
所为的一切，不过是许冬至一出生，便父母双亡，姬思雪在他眼中，无异于第二个母亲一般的存在。
现在你却告诉他，你就是出卖了他父母的人？
这要许冬至一时半会儿怎么接受？
“冬至，知道么？你身上有种让人觉得可笑的天真。”姬思雪却是忽然笑了，仿佛即将凋零的蔷薇，带着死亡的美，“你为什么会觉得，京都这种地方，会有真正的朋友？”
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
上面正是她和许不疑夫妇的合影。
三人站在一起，笑颜如花，但此时看来，却是恍如隔世。
“你母亲和父亲，都是绝对的天之骄子，如果她没有死的话，这个烟雨阁之后必然会交到她的手中。”
“当年烟雨阁的歌舞双姬，听起来很好，但谁又能知道，我始终只是活在你母亲的阴影里？烟雨阁交给了她，许不疑也交给了她，我呢？”
“我姬思雪又差在哪里了？”
姬思雪的话音逐渐沉重疯狂，“我是说过，不惜一切代价来到京都，是为了报仇，但我是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是为了给你母亲？”
话音落下，将那张照片上的方以溪撕下，只留下了她和许不疑的一侧。
“冬至，你来到京都之后，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冒着被许家察觉的风险，让你和许临尊见了一面，也是冒着被灭门的风险，保住了你的女人，光是救出东方朔，就几乎让我烟雨阁就此被屠灭殆尽。我做了这么多，是有哪里亏欠了你么？”
姬思雪问道，“相比于你那个一出生之后，便再没有管过你的母亲，我对你不好么？”
说着，她忽然小了起来。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这般刀兵相向的，冬至，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我们完全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日后也必然会为了你鞠躬尽瘁，方以溪应该对你做的母亲的一些，我都可以做，你是我和你父亲的孩子，不好么？”
许冬至看着那张艳丽至极的脸，第一次发自内心感到了厌恶。
“姬思雪，你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