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年代文炮灰长女4
木父的大道理像是决堤的河水,
只要开了个头就不要想在短时间内停止。
他满脸的嫌恶鄙视,
语气中的失望,
和不耐指责滔滔不绝的砸向木母。
木母连忙闭了嘴,
诚惶诚恐的想要解释。
似乎有不知道从何开口,
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沐月在一边看的头皮发麻,
她咬着后槽牙直视木父:
“你也知道那是终生幸福啊,
两个未成年,面都没见过一次,
你怎么就肯定她一定会幸福?,
你是读书人,‘齐大非偶’应该明白吧,
现在就定下来,那以后怎么办,
你说家里贫困不让我上学去,
那对方将来不要说是上大学。
就算是个初中生,
他会瞧得起一个文盲吗?
你和我妈的相处模式我已经看够了,
别想再把我往火坑里推!
为了几个彩礼就要把女儿卖掉,
这就是你所谓的文人风骨吗...”
沐月话还没说完,
木父脸都气的快要绿了。
“啊哈…呜呜呜,我们木家祖宗肯定亏了人,
儿媳妇不敬重我也就算了,个死赔钱的还成了精,
不是教训奶奶就是顶撞亲爹,
我碰死算了……”
原本坐得好好的木奶奶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鼻涕眼泪一大把跌跌绊绊地滑坐到地上。
又猛地扑到墙边,
“咣咣咣”
把头往墙上撞。
沐月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
下意识地拉着木母后退了一步。
木父此时也顾不得生气,
整个人扑到木奶奶身边,
拼命抱着还想撞头的木奶奶往边上拖拽。
木奶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仰面闭着眼睛干嚎,挣扎着还要撞头。
木父见木奶奶停不下来,
脸红脖子粗的大吼:
“妈,你要撞死在我家,纯粹是在逼我啊,
好,
我也撞给你看…”
木父吼完也是“哐哐哐”,
几头撞在了身边的炕墙上。
沐月从没见过这种争相撞头的场景,
不知是不是还要感谢穿越,
让她能见识到生物的多样性。
身边的木母却没沐月那么淡定,
在木奶奶撞头的时候,
她就已经满脸自责哭得泣不成声。
这会儿木父也开始撞起了头,
木母几乎要崩溃了。
她转身一把抱起,
不明所以的在炕上爬来爬去的福福,
‘扑通’一下,
跪倒在了木奶奶和木父中间。
把手上的福福往木父怀里一塞,
连哭带骂: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福福怎么办,
你千难万险求来的儿子要怎么办?”
福福被塞来塞去,
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不大的窑洞一时满是哭声。
沐月有些无语,
又有些难以表达的愤懑和无力。
她默默退了出去,
留下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在窑洞里,
哭过一场之后又重归于好。
沐月不想看到这种场景。
窑洞门口,
沐月遇见了站在不远处偷听的盼弟。
盼弟依然是木着脸,
仿佛那张脸上永远都不会有表情。
“又撞头了?”
盼弟歪着头问。
“嗯…”
沐月点点头没吭声。
“奶奶给你找了下家你不同意?”
盼弟又问,
沐月继续点头。
“你这次怎么没有烧香磕头?”
“嗯,…?”
沐月惯性又点点头,
随后诧异地抬头看向盼弟,
“什么烧香磕头?”
盼弟这次没说话,
而是转身到驴圈里,
把那个沐月平日常用的小背篓拿出来,
还提了一只红柳条筐子。
盼弟把背篓递给沐月:
“你听,窑里哭声小了,
咱们去梁上拾粪走,等妈伺候完他们,
就该来打你了……”
沐月下意识地接过盼弟手里的背篓,
刚想问为什么,
想起脑子里原身的记忆中,
木母还真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
打小孩一顿,
木奶奶和木父心情不好的时候,
也可以打小孩一顿。
再次证明,
这里的人生孩子完全是为了干活,
养孩子就全凭心情。
至于小孩想要长大,
那就只能靠命硬了。
再抬头盼弟已经跑没影了,
沐月连忙将篓子甩到背上。
顺着她的方向追了上去。
沐月和盼弟并排走在低矮的山脊上,
迎面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
刮过来几乎冻进骨头里,
把骨头里的骨髓都结成了冰渣子。
其实也不是温度真的那么低,
而是因为沐月身上穿的衣服太薄了。
木家做衣服的顺序,
木奶奶的衣服一年添置一件。
有新布先给木父和福福做,
木父的衣服穿破之后木母穿,
再破点改小一点沐月穿,
最后给盼弟穿。
姐妹俩穿的都是破的不能再破的旧衣服,
冻得鼻涕掉下来就在脸上结了冰。
盼弟的脸冻得通红皴裂,
手上也是长满大大小小的冻疮。
但是这孩子依然维持着面无表情。
“你才这么点,
怎么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你是不是……”
沐月看着边上这个不到背篓高,
却已经开始啥活都干的小孩,
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沐月更想问的是,
盼弟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不然,
怎么和同村的其他小孩区别那么大。
“你不愿意也没有用,
他们都是一个样,这辈子是改变不了了,
你要是有不同的想法就藏在心里。
好好活着让自己长大,
长大了,
你就能离开这里。
我也会离开这里的……”
盼弟被冻的声音发抖,
说出的话也答非所问。
但是语气却格外坚定。
沐月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
这个站在寒风中一脸沧桑,
望着远处山梁尽头的孩子,
她现在只有七岁而已。
“你真的不是个成年人吗?”
沐月忍不住直接问。
盼弟回头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说话。
而是拉着她往山背后走,
后山的风果然没那么大了。
但是盼弟还是没有停,
拉着沐月来到一个放羊娃挖出来的黄鼠坑里。
刺骨的风被挡在外面,
终于没有那么冷了。
“你相信有早慧的人吗?”
盼弟抱膝靠墙坐下,
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相信啊,”
沐月转头看她,
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张洼上那家有个和我同岁的女孩,
你记得吗?”
盼弟又问。
沐月在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却没有找到这么个人,
应该是原身并不在意这个人,
所以才没有她的相关信息。
“我不大记得了,她怎么了吗,”
沐月完全是现代世界的习惯,
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孩子,
交谈的时候也会当做是同龄人一样尊重。
“她死了。”
沐月一愣,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盼弟的小伙伴走了,
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但是沐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原身的记忆里和盼弟并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因为原身觉得盼弟是个怪胎。
盼弟没有理会沐月的反应,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别人都说,
她是因为把水桶跌进了水窖,
被她奶奶打骂,一时间想不开才死的。”
盼弟转过头,
盯着沐月的眼睛:“但是我知道,她不是…”
被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
沐月不由自主地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没有想到有一天,
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吓到,
正酝酿着想说点什么。
盼弟又转过头去了,
“我们之前说过一些话,
但是她藏不住,可能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所以她死了……
以前一直以为,
死去,可能是唯一解脱的方法,
但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并不是。
张家对外说,已经把她烧成了灰。
并且埋在了十字路口,
让她成不了气候永世不能翻身。
但是暗中却把她卖给了一百里外的,
杞县五珠原上的人去配了阴魂。
姐姐,
你说她,是不是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