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指着上月城对着坟堆开口，“我就在那，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一抬头也能看见你。”
她慢慢地止住了哭，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和旁人唠家常。
这个葬礼十分的简陋，没有亲朋好友，没有送葬队伍。
唯独顾雨蹲在坟前给两人烧了快一个时辰的纸钱。
“在阳间过的穷苦日子，去了阴间就要当小富婆，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心疼钱。”
顾雨的语气越轻松，叶瑾眉头皱的越近。
他更希望顾雨能肆无忌惮地哭出来。
顾雨的腿蹲的有些发麻，站起身来的时候一阵眩晕，向前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叶瑾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扛在肩上。
顾雨轻笑了一声，“你这样子跟下山抢亲的土匪似的，要是被人看见了，恐怕都要马上去报官。”
身下男人步伐十分稳健，顾雨丝毫感受不到颠簸。
叶瑾拍了拍顾雨的后背，“想哭可以哭出来。”
在叶谨看不见的地方，顾雨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嘴角缓缓向下。
她哭的时候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听见一点微微喘息的声音。
“你知道吗？”顾雨哽咽着开口，“如果不
是我，翠兰就不会去黄来财手下卧底，如果做衣服那日我能追出去看看，赵家两个人就不会到大牢里面跟黄来财告状。”
“我总是觉得……是我杀了翠兰和张壮。”
顾雨低头仔细看着自己一双白皙的手。
从婚礼行刺那天开始，她总是会出现幻觉。
偶尔低头的时候，自己双手总是血淋淋的，怎么冲洗都洗不干净。
虽然叶瑾总是安慰着她，说翠兰的死和她没有关系，都怪黄来财。
但是，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她的眼泪落在山路上，几乎是哭了一路。
叶瑾将她放在地上的时候，那双眼睛早就肿的向一个核桃。
旁边就是人声吵闹的上月城，叶瑾牵着顾雨的手走进了上月城的城门。
他张了张嘴，将酝酿了一路的安慰话刚要说出口，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侧。
叶瑾顿时警惕地望过去。
马车帘子被一个小厮掀开，露出冷绥安那张欠揍的脸。
“顾绣娘怎么哭的如此伤心，将小生的心都快要哭碎了，无论是谁招惹了顾绣娘，不用想都知道是对方的不对。”
一阵花言巧语将叶瑾的话都怼回去，叶瑾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连一旁的小孩都察觉到了叶谨的脸色阴沉，不敢向这边走来，偏偏冷绥安看不出来，单手摇着扇子，关切地看着顾雨。
他那张皮相实在是优秀，即便是满肚子坏水，都让人忍不住原谅他。
可是顾雨不是别人。
她翻了个白眼，“若是我说是小侯爷您惹到我了呢？”
“那便也是小生的不对。”
冷绥安将话接的行云流水，眼神真挚的好像真是这么想的。
呵呵。
顾雨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和他交手这么多次，还真被这个人骗过去了。
她就是不知道冷绥安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每次都毫无理由地凑过来。
她今日心情不好，索性将心中的疑虑问出来。
“小侯爷温香软玉见惯了，怎么每次都上这里来贴冷屁股，莫不是……”她压低了声音，“有什么特殊爱好。”
比如性格贱什么的，就喜欢别人对他冷言冷语。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冷绥安挡住了半张脸，语气伤心地开口：“自然是为了顾绣娘，你这么说还真是伤了我的心。”
他像是才注意到叶瑾一般，“当着你相公的面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顾雨好像看见了
一个陈年大绿茶，娇滴滴地开口，哥哥哥哥，我和你关系这么好，姐姐不会吃醋吧。
她心中咯噔一声。
好不容易将叶瑾哄好了，冷绥安就好像在她家安监控了一样，上赶着来刺激叶瑾。
她可不想再玩什么囚禁游戏了。
顾雨偷偷打量着叶瑾的神色，只要情况一不对劲，她就立刻开口怼冷绥安，或者趁着人多直接溜走。
她摸了摸胸口，还好，之前藏得银子还在。
不止是顾雨在打量叶瑾的神色，冷绥安的眼神也飘向了叶谨身上。
他嘴角勾起还没到一半，就看见叶瑾伸手搂住了顾雨的肩膀。
“多谢小侯爷关心，若是小侯爷没事了，我便同内人先行离开了。”
叶瑾说的话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点被冷绥安惹恼的意思。
之前顾雨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
叶瑾满脑子都是媳妇好爱我，即使面前的是小侯爷，媳妇也毫不在意。
或者说他比小侯爷还要优秀。
这么想着，他腰背又挺直了几分。
顾雨抬头看着叶谨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视线不经意地略过了冷绥安的脸。
他眼神深沉，说不出什么情绪地看向这个方向。
与其说看向
的是她，不如说看向的是……叶谨！
顾雨哆哆嗦嗦地拉着叶谨的衣袖，语气都有些颤抖，“相公，小侯爷看上的该不会是你吧。”
叶谨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去，正巧对上了冷绥安的眼神。
冷绥安微微向叶瑾点点头，随后马车帘子落下。
“别瞎说。”
说是看上了实在是太过离奇，冷绥安这人心思深沉，不如说是算计着叶瑾什么。
可是叶瑾身上有什么能值得一个小侯爷惦记的。
夫妻两个心中各怀心思，一路琢磨到家门口。
巷子口里面堵了许多人，隔壁王婆子正叉腰骂着，旁边王春丫看见叶瑾走过来了，立刻扯了扯王婆子的衣袖。
母女两人看见是叶谨，立刻逃跑似的钻回了屋子，也顾不得骂人了。
顾雨疑惑，向旁边邻居问道：“张婶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张婶子看见是顾雨，立刻拉着她的手。
“你家猪跑出来了，快让你男人抓回去。”
顺着张婶子手指的方向，顾雨才看见那只猪不知道发了什么风，把王婆子家门都顶坏了一扇。
门板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
怪不得王婆子刚才骂的这么大声。
顾雨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