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每次来都会打点看守后门的小厮。
看守后门是个没油水的活计,偶然遇见一个给他银钱的,小厮自然是认得顾雨。
“顾绣娘,今日您怎么来了?”
顾雨从怀中摸出几文钱塞进了小厮的手中,“过来看看生意怎么样,”她压低声音,“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过来,劳烦小哥了。”
小厮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左右观望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让开了身子。
“顾绣娘您放心,我都懂,今日没有人从后门出入。”
顾雨从后门悄悄地摸进了崔娘的房中,一路上小心地躲闪着,生怕其他人看见了。
这件事对崔娘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她始终都是醉仙坊鸨母买过来的,不能私会外男,私攒金银。
这两条几乎是铁律,可偏偏崔娘全犯了。
上次顾雨虽然糊弄了过去,但多疑的鸨母还是对崔娘生了疑。
顾雨轻轻地敲了敲崔娘的房门。
几乎是刚敲响,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崔娘瞧着还是脸色异常的苍白,走起来还一瘸一拐,华丽的衣着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伤口。
“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来了。”
崔娘迫不及待地将顾雨拉进房间中,“这么些时日,你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当真是等的我心焦。”
“郭郎……郭郎可有消息?”
她眼神怯生生地望着顾雨,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直接切入正题。
崔娘不到黄河心不死,只能在心中祈祷着,郭栋是有苦衷的,只要将事情说开了,一切都会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自然是有了郭栋的消息,我才过来找你的,”顾雨卖了个关子,“只是此时情况……”
“情况如何?”
一涉及到郭栋的事情,崔娘就像是失了智一般,丝毫没察觉到顾雨演技的拙劣。
她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顾雨赶忙搀扶住了崔娘。
“事情不好说,你还是速速换了衣服,同我走一趟吧。”
崔娘丝毫没有怀疑顾雨的话,踉跄着到衣柜中寻了一件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催促到,“快走。”
“你的身体还可以吗?”
顾雨看着崔娘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对面的女人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晕死过去,也不知道崔娘一会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以。”
崔娘几乎是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她的双手死死地捂住小腹,眼神坚定地看着顾雨。
“成,你随我来。”
顾雨注意到了崔娘的小动作,从心中叹了一口气。
崔娘瞒得过一时,哪儿能瞒得住鸨母那双眼睛。
鸨母早就察觉到了崔娘月事不正常,备了活血的药物,掺杂在她的食盒之中。
好在崔娘平日里对身边的人不薄,小丫鬟才顶着鸨母的压力,将事情偷偷告诉了崔娘。
崔娘如此的孤注一掷,也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她心中担忧着郭栋的安危,一路上随着顾雨从后门出了醉仙坊。
“这是……哪儿?”
两边的景物逐渐变得陌生,道路上也没有石板铺路,雨雪和泥混杂在一起,湿滑的很。
崔娘忍受着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痛,踉跄着跟顾雨。
道路上的泥土粘在斗篷上,弄脏了她精致的衣服。
路边上靠着的混混眼神不善地落在她的身躯上,肮脏恶心!
崔娘从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被抄了家才沦落到了醉仙坊这种地方,到了醉仙坊也是头牌。
平日出入都是马车接送,鲜花相迎。
何时见过如此场景。
顾雨瞧着崔娘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了这趟来的对了。
“这是城南,环境是差了些,郭栋就在前面。”
“郭郎,郭郎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在……此等地方。”
顾雨猜测崔娘应该想要说肮脏下流的地方,只是顾忌着顾雨,换了个措辞。
很快两个人停在了赌坊的门口,“没错,就在里面。”
门口的人认识顾雨,直接带着她们两个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能清晰地俯视整个一楼的情况。
不用顾雨开口,崔娘很快注意到了一个赌桌前面疯狂的郭栋。
此时的郭栋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读书人的矜贵高傲,同周边的烂赌鬼没有什么两样。
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体上,眼神中都是令人胆颤的疯狂。
“开!开!开!”
郭栋兴奋地拍着巴掌,刺耳的笑声清晰地传到了崔娘的耳中。
“不,这不是郭郎。”
崔娘的三观和认知活生生地被顾雨敲碎,她摇头后退,扶住了桌角,“郭郎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他就是这种人,”顾雨直接打断了崔娘,语气直白的显得有几分冰冷。
“他同你借钱读书赶考,修葺祖宅,做生意,统统是借口,他每次借完钱就会来到赌坊,挥霍一空之后再次回去找你。”
“你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你说要娶妻吗?”
顾雨的话音刚落,叶瑾不知道从哪儿出现,将好几张纸递给了顾雨。
他刚从衙门中出来,拜托衙役调查了郭栋之前的所作所为。
不调查不知道,调查了一番才知道这个秀才私底下可没少做肮脏事。
顾雨结果纸张扫了一眼,越看脸色越难看。
诓骗少女,玩弄感情,还将女子专卖,借着秀才的身份收敛钱财。
还有崔娘……
顾雨神色复杂地看了崔娘一眼,怪不得崔娘的身体越发脆弱,怪不得鸨母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可她身上却青青紫紫。
郭栋竟然将崔娘迷晕,找了其他男人……
过后收敛钱财。
她咬牙只将第一张交给崔娘,上面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冤大头,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洗涮干净,去做上门女婿去了。”
顾雨嗤笑了一声,看着楼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的郭栋继续开口道:“画中的女子是富商唯一的女儿,游湖时候同郭栋碰上了,自此一见钟情,这剧本你熟悉吗?”
郭栋打的还真是好算盘,富商一死,他便可以吃绝户,分文不掏,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丰厚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