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同你过多客气了，天色晚了，我就回家了，贺然你也快些回去吧。”
顾雨甚至没有听完贺然的那句，“好的，顾雨小姐，”便匆匆提着裙摆，消失在小巷子中。
贺然伫立在黑暗中，目光一直追随着顾雨的背影，直到那道浅绿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贺然依旧站立着，久久没有动作。
顾雨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汗水都浸湿了额角的碎发。
路上寥寥的行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顾雨。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直白，甚至连顾雨都发觉到了不对劲。
当她望回去的时候，他们又错开了视线。
那种奇怪的眼神始终黏在顾雨的身上，奇怪的紧。
顾雨还以为是自己在街上奔跑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放慢了脚步，捋了捋因为跑动显得褶皱的裙摆。
赶在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大地上，顾雨终于气喘着推开院门。
几乎是踏进院子的那一瞬间，她便察觉到了屋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往日恨不得爬到屋顶上的二宝竟然乖乖地坐在桌子前面写字帖，大宝坐在二宝的身边，对着顾雨使了一个眼神。
还未等顾雨
琢磨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叶瑾端着一盘炒土豆走了进来。
“回来了。”
那语气实在是太过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关键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最大的问题。
“啊，嗯……”
顾雨开口险些因为心虚而破音。
“那就吃饭吧。”
两个小豆芽此时一点都不靠谱，枉费顾雨平日中对他们那么好，气氛这般压抑之下，竟然没有人小声地告诉她因为什么。
“你今日衙门那边还顺利吗？”
二宝将碗放在顾雨面前，大宝将一家子的筷子都摆好，屋中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咀嚼的声音。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雨试探地问道。
“刚才。”
“哦，今日难民数量又增加了吗？我听王虎说，上面发水了，可是真的？”
“不知。”叶瑾冷着一张脸时候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双腿发软。
只是他舍不得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看着顾雨，只能压着心中的火气敷衍着顾雨。
相处这么长时间，若是顾雨不知道叶瑾情绪不对劲，那便是白吃他那么长时间的豆腐了。
她干巴巴地问出几个问题，最
后还是试探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她本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毕竟她是出去解救崔娘和秀儿，不是偷偷出去会见野男人。
只是好像对叶瑾的感情越深，对一段感情越认真，顾雨便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生怕失去。
从本质上来说，她和叶瑾是一类人。
顾雨的话一问出口，大宝停止了吃饭的动作，拉了一把都快要将头埋进碗中的二宝胳膊。
两个小豆芽迅速擦了擦嘴，拿着还没空的碗去了厨房。
没良心的。
顾雨在心中骂了一句。
砰。
筷子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动静，随即叶瑾捂住了额头，“是我不冷静了，没事。”
“我又不是瞎子，有事你便直接说，咱们是两口子，还有什么事能成秘密。”
尽管那响声将顾雨吓了一跳，她还是平复了狂跳的心思，轻轻地将手覆盖在叶瑾的大手上。
一黑一白交叠在一起。
叶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这才抬起头，直接问出口：“你今天去哪儿了？”
“和贺然去醉仙坊把崔娘和她的丫鬟秀儿
买出来了。”
顾雨对今天的行程并没有藏着掖着，这般坦荡的表情倒是让叶瑾呼出去了一口浊气。
“……怎么了？”
顾雨仔细想想今天的行程，除了在客栈和马车上与贺然单独处在一个空间之中，其余时候都是有旁人在场。
她感受到叶瑾对贺然的排斥，可能是占有欲作祟，这份占有欲却让顾雨觉得欢喜，说明叶瑾的心中是不是也逐渐有了她的位置。
自从发现这件事之后，她便会有意无意地同贺然拉开距离，保持在掌柜的和货郎之间的关系。
叶瑾叹了一口气，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他顿了顿，过了许久，久到桌子上面的饭菜都变得温热，叶瑾这才开口。
“你知道，这里不是西山村……人言可畏。”
这里不是小小的西山村，上月城中人很多，规矩很多，权贵很多。
他……护不住顾雨。
“今天你同贺然在一起被人看见，整条街都在传你……”
不守妇道这几个字叶瑾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只能定定地看着顾雨，“这边人多口杂，不像之前，我能帮你隐瞒过去。”
“我和贺然没有什么。”
叶瑾眼中的情绪实在是
太过复杂，顾雨连忙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
叶瑾也感受到了顾雨的慌张，他从未怀疑过顾雨。
之前顾雨同其他男人私奔，他是压根不在乎，只要顾雨能维持一个家的虚假表象就可以。
现在叶瑾是相信顾雨，完全的相信。
他伸出手臂，动作有些粗鲁地将顾雨拽过来，一把搂在怀中，力道大的好像要将顾雨镶嵌在自己的血肉之中，永不分开。
顾雨莫名地感受到了不安的情绪，这个怀抱有些紧，紧到她呼吸都不顺畅，她还是伸出手搂住了叶瑾劲瘦的腰身。
情况远比顾雨想象的要眼中。
自从贾林远如此高调的去她铺子里的时候，风言风语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谁在推波助澜，让流言传播的如此之快。
虽然大元朝民风开放，只是顾雨这种已经有了家事还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行为，恐怕还是要和西山村时候处理方式一样。
浸猪笼。
叶瑾知道事情是假的，其他人不知道。
“从明天开始呆在家中，哪儿都不要去，呆在我的身边。”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重重地吻了一口顾雨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