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关心顾雨,还不如看看那些流民应该如何处置。
如今的世界已然没有了什么秩序,什么道德水准,只要能填饱肚子,甚至能易子而食,谈何人性。
只是西山村的人受到顾雨的指点,留下了些粮食,这才免得和外面的流民一个下场。
西山村的里正看见顾雨,也念着恩情,故没有催促两个小两口说私密话。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村民已经将这伙打劫的流民捆绑起来,就扔在村口。
里正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本想着将他们扭送到官府,忽然想起前面的山崩了,挡着去上月城的路。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叶瑾的身上。
“叶家的小子啊,你看这些人咱们怎么处置啊,都是动刀动枪的匪徒,伤了咱们不少的人。”
他一边打量着叶瑾的神情,一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里正是个人精,叶瑾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个老头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再加上不想得罪这伙流民,以免等他们走的时候,流民的同伴过来报仇。
西山村别看平日里闹的很,实际上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叶瑾对西山村也没什么感情,无非是念着自己从小在此长大。
他对着里正微微颔首,“您是里正,村中事物自然是您做决定。”
“你这孩子,怎么说你也是西山村的一份子,就算是飞出去的再远,西山村也是你的家。”
里正话音刚落,村民便不乐意了。
“里正,那群匪徒杀了老刘家的老二,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的老头子也被他们打伤了,要是就这么算了,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到西山村抢粮食吗!”
老太太哭喊着,不顾地上的水坑,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拍打着地面。
顾雨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动作,一时之间还是有点想念。
里正左右为难的很,他看着地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流民头子,心中更是一惊,缓慢地移动脚步,蹭到了叶瑾的身后。
忽然头顶上的雨停止了,他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头顶多了一把伞。
他顺着捏着伞炳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后望去,就是跟叶家媳妇玩得特别花的小子。
他心中一暖,“你这小子倒是很有前途。”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贺然冷淡地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声音不带着一丝温度低开口:“让让。”
里正后退了一步,贺然将伞向顾雨的身边倾斜。
里正:……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伞隔绝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见顾雨和叶瑾飞快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要是让这么多的粮食安全地放在西山村,那总归要里正欠他们一个巨大的人情。
里正看着西山村的村民,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叶家小子,你是知道我的难处,难得西山村飞出你这个金凤凰,总不能让看着你长大的乡亲们被流民活脱脱的砍死吧。”
叶瑾故作为难。
“只是这些人逞凶极恶,已入穷巷,要是我出手了,恐怕会让他们记恨上。”
顾雨伸长了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身后的王虎刚要开口,就被顾雨制止。
她对着王虎眨眨眼睛。
这种表情王虎是见识过了,之前顾雨胆大包天离间贾政山和陈生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王虎能做到头头位置还是有眼力价的,当即闭上了嘴,他本想双手抱胸站在顾雨的身后为她撑场面时候,忽然发觉顾雨的左右都没有了位置。
叶瑾和贺然就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顾雨的身后,呈现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叶瑾的话显然是将里正吓到了,他左右为难。
过了半晌,已经将众人的情绪吊到顶点。
顾雨瞧着不止是里正,连哭喊的大娘声音都小了许多,眼睛止不住地往这边飘过来。
“可是相公,咱们和西山村的村民朝夕相伴了接近二十载,如今家人有难,咱们两个也不好袖手旁观啊。”
“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你不知道其中的艰险。”
叶瑾一瞪眼睛,厉声呵斥。
顾雨戏精上身,当即抽出了刚才绣好的帕子,扭转过身体,背对着叶瑾肩膀耸动地嘤嘤嘤哭起来,瞧着好不伤心。
贺然皱眉跟着顾雨转身,将身后的叶瑾和里正晾在大雨中。
“你和我耍什么脾气,这些人显然是杀人无数,我说错了没有,说不准外面现在就有数百号匪徒等着接应。”
叶瑾皱眉,抬高了声音。
围在顾雨家门口的人顿时一阵骚动。
“真的假的,叶家小子,外面还真有这么多的人接应?”
“说不好,匪徒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我们可怎么办?叶家小子,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们啊!”
“叶瑾,你向我嚷嚷什么,这都是咱们自己家人!”
顾雨抬高声音指着外面的人群,向唱舞台剧一样,语气夸张地对叶瑾开口。
“你忍心看咱们的亲人被贼人威胁,看着他们活生生被匪徒砍死,看着他们辛苦种的粮食被人抢走吗?”
王虎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演戏的两个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两个人在大声吵架。
“我……”叶瑾的态度有些犹豫,最后眉头一皱,“成,怕了你了,就算豁出去这条性命,老子都将这个村子护住了成了吧,你满意了吧!”
两个人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
里正本来已经失望了,没想到叶瑾话锋一转,竟然答应了下来,他顿时喜不自胜,心中也充满了对叶瑾的感激。
叶瑾趁机凑过来低声同里正开口:“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让乡亲们回家。”
里正接连点头,对着身后的众人摆摆手。
“乡亲们都听见了吧,大家都散了吧,叶瑾已经答应保护咱们村子了,咱们就不用害怕那些贼人了。”
听里正这么说,村民才一步三回头地散开。
人群散去,门口显得松快不少。
里正面上还是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