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碗中的是米，还是米糠，怎么夹杂这么多的沙子。
“将他们关押在一起，给我仔细的审。”
林晟语气有些严肃，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怒意，顾雨还从未见过林晟这般的表情。
难民这边有了一顿吃的，暂时安静了下来。
上月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刻，只是顾雨知道，安宁只是暂时的，等着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人肚子饿了，将会是另外一场争端。
深夜出了衙门，几乎是快天亮的时候才折返回来。
即便人疲惫万分，依旧聚集在衙门的大堂中商议对策。
“城门前面的米糠应该能够外面的难民吃一阵子，本官已经上书官家上月城的惨状，估摸着这封奏折也到不了管家的手中，还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林晟头疼万分地揉了揉太阳穴。
“恐怕不行。”
顾雨坐在叶瑾的身边小小一团，见众人向她这边望过来，顾雨露出一个笑。
“我说恐怕不行，城门前堆放的袋子里面全是沙子，一粒粮食都没有。”
“一粒都没有！”
林晟抬高了声音。
“这不是缓兵之计吗。”
顾雨也有点无奈，之前为了防着贾政山，她
的粮食都藏在城外，今天晚上的糠米还是从铺子里临时搜刮出来的。
还是从里面掺了不少的沙子，这才勉强能供得起那么多人吃一顿。
叶瑾摩挲着下巴开口，“也不能轻易地将粮食都拿出来，不然天下的难民听了，只会一股脑地向这边涌过来，咱们供不起。”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这就像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无论选什么，都是错的。
顾雨从桌子青筋。
这双手十分有力道，还是因为他小时候打猎都要交给家中，自己只能给其他人做活换些吃的。
顾雨心思飘得越来越远，忽然她灵光一闪。
“我记得南边发水好像把堤坝冲毁了吧。”
这些难民多半是从南边来，是因为之前的大雨将堤坝冲毁了，现在整个南面都是汪阳一片。
房子和天地都浸泡在水中。
迫不得已，他们才想这边转移。
而修建堤坝又是一笔不少的出资，大元朝已经被一些蛀虫掏空，只能维持面上的基本平和，经不起一点的风浪，自然也是拿不出钱来的。
“你是想？”
叶瑾忽然捉住
了顾雨的手。
“嫂子还真是奇思妙想，之前本官被眼前的困顿遮住了眼，竟然忽略了这一条法子。”
林晟之前要面对内忧外患，每天忙的直转圈，如今冷静下来，一群人坐在一起讨论情况，竟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们让那些难民回到南边修建堤坝，朝廷没有银子，但是我还有些米，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当做是这些人劳作的报酬。”
有了吃的，那些人当然愿意拯救自己的家园。
“好，好，好。”
林晟接连说了三个好，直接敲定了那些难民的去处。
待众人散开了，林晟拍着叶瑾的肩膀，“叶兄弟，你是去了一个好媳妇啊，真是让本官羡慕。”
沉默了一晚上的叶瑾抬起头盯着林晟的眼睛，林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他一拍自己的嘴巴，“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瞧我这张嘴。”
叶瑾缓慢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昏昏欲睡的顾雨身上。
“眼前的麻烦是解决了，那些呢？”
他示意林晟向外看去，之前那些拱火的人都被抓起来，狼狈地蹲在院子中。
“你心中可是有了猜测，知道是谁做
的了吗？”叶瑾低声问道。
“自然是被咱们挡路的那位大人做的。”
林晟和叶瑾两个人之前一直调查着买卖官的事情，虽然小有成就，将黄来财揪出来，只可惜黄来财成了挡箭牌。
几乎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黄来财身上，身后的主谋只是失去了一个狗腿子，并未收敛半分。
反而视林晟为眼中钉肉中刺，琢磨着总想给林晟挖个坑。
“不能总是坐以待毙，应该着手反抗。”
叶瑾留下一句话，他抱起已经睡着的顾雨，向偏僻的屋子走去。
顾雨累了一整天，觉得双脚都不是自己，意识昏昏沉沉，叫嚣着要睡觉，脑子中却乱哄哄的，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断在大脑中闪过。
顾雨这觉睡得并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
大宝二宝趴在桌子上，两个小豆芽小声地不知道说着什么，看见顾雨醒过来了，瞬间都围了上来，趴在顾雨的身上。
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顾雨，也不说话。
顾雨捏了捏两个小豆芽的脸颊，“你们怎么醒的这么早？”
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穿好衣服，甚至还在头顶上梳了两个小发髻，喜庆的和
年画里面的小娃娃似的。
顾雨一开口，二宝这才笑嘻嘻地倒在顾雨的身上撒娇。
“娘亲，你终于醒了。”
大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顾雨。
“嗯。”
顾雨雨露均沾，挨个揉搓了两个小豆芽。
大宝虽然面上板着一张脸，可还是将脑袋向顾雨那边伸了伸，方便她揉搓的动作。
“你们爹呢？”顾雨清醒了，才发觉屋中好像少了一个人。
“出门了。”二宝开口。
昨天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叶瑾也和那群衙役去忙乎了。
大宝抿嘴补充，“有女人找爹爹，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
“欧阳柔云？”
顾雨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她那个美丽且愚蠢的同乡。
大宝用力地点点头。
他对大人之间的感情不太明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女人缠在爹爹的身边，就是心怀不轨。
特别是那眼神……
大宝脸上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憎恶神色。
他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那个女人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谄媚，恨不得将爹爹吞吃入腹！
“我知道了。”
顾雨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太阳明晃晃地照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