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她并未因为苏安平出言不逊生气,只是轻轻将她抱上床,“你出生的时候,可比弟弟还磨人,那母皇是不是也
可以不要你了?”
“不要,母皇要我。”苏安平紧紧搂住苏瑜的脖颈,不满的撅起嘴。
苏瑜轻轻拍着她,一起看向顾长安怀中的孩子,“去看看弟弟,他和你刚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安平噔噔的跑下床,小心翼翼摸了摸新生儿娇嫩的脸颊。
刚刚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用小小的手掌握住了苏安平的手指,“呀呀”的笑了起来。
“父亲,他笑了。”苏安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团子,十分好奇的瞅个不停,根本不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顾长安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含笑道:“他这是喜欢你呢。”
“那好吧,我也喜欢弟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新出生的弟弟总是更喜欢和苏安平在一处玩闹。
等到弟弟再大些,苏安平那靠不住的父母就撒手不管了。可以说,是苏安平带大了自己的弟弟。
在她十二岁那年,苏瑜下旨,册封她为太子。
“母皇,这个头冠好沉呀。”尚且年幼的苏安平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刚刚六岁的苏绪乾看着自己姐姐一身华袍,开心的大叫起来,“姐姐好看,姐姐漂亮。”
苏安平弯腰,捏了捏他粉嫩的脸,心里欢喜极了,“绪乾放心,等你长大了姐姐也让你穿穿。”
“不得胡言。”一向温和的苏瑜大声训斥了她,“家国大事,不能拿来开玩笑,知道了吗?”
苏安平有些委屈的抱着苏绪乾,讷讷道:“知道了母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母皇最近对她是越来越严厉了。
年过三十的苏瑜靠在顾长安怀里,见她有些难过,又哄道:“母皇是为你好,以后你是继承大统的人,不管是朕,还是你弟弟,甚至于这
天下黎明百姓,都是要靠你的。”
苏安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还不是很明白这份责任和担当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她就知道。在她年满十六岁那年,苏瑜和顾长安双宿双飞,只留下一封信给她,甚至连刚满十岁的苏绪乾都留给了她。
从此以后,苏安平就开始了没日没夜批奏折、上早朝、哄孩子的生活。
她闲暇之余就忍不住向江黎夏抱怨,“左相,他们真是太过分了,一声不吭就把一切都扔给我了。”
每逢这个时候,江黎夏总是捂住笑道:“陛下和王夫这是信任你,希望殿下能尽快长大。”
这倒是实话。别的暂且不说,苏安平这两年是成长的飞快。
在朝臣眼中,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了。她继承了顾长安高超的武艺,又有苏瑜为君者的气度。
她年满十八岁那年,自己那对不靠谱的父母总算想起了他们,悠哉悠哉的回来了。
“母皇,你们还知道回来。”苏安平重逢的欣喜中又夹杂着不满。
苏瑜看着面前容貌殊丽的苏安平,内心有些复杂。其实她和顾长安从未走远,虽然他们渴望闲云野鹤的生活,但终究对自己的孩子挂心不已。
“傻孩子,你以为母皇这两年不想回来吗?”苏瑜长叹一声,“你以前总也长不大,母皇是担心你以后没法承担起这家国重担。现在看到你如此出息,母皇也算放心了。”
顾长安搂住苏瑜,认同的点点头,“你们睡着后,陛下总是拉着我偷偷跑去看你们。”
苏绪乾眨巴着大眼睛,瞬间落下泪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呢。”
他终究是个孩子,哪怕苏安平把他照顾的再妥帖,他还是很思念自己的父母。
“好了,别哭了,我们再也不离开了。”顾长安拉过他,细细的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不多久,苏瑜一纸诏书,向全天下宣告了自己的退位。苏安平成为了后安国新一代的帝王。
“安平,后安国我交到你手中了,你要护好它。”苏瑜看着成熟稳重的苏安平,直到江山后继有人了。
苏安平身着龙袍,郑重的点了点头,“母皇放心,我会做好的。”
从此以后,苏安平开始了自己对后安国的统治。事实证明,她是一个比苏瑜更优秀的统治者。
她在位期间,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世人皆称她为慧安大帝。
慧安三十五年,苏瑜和顾长安双双离世。慧安五十六年,苏安平因病离世,结束了自己辉煌的一生。
她的子嗣在苏绪乾的辅助下,顺利即位,开启了后安国新的历史。
顾长安永远记得,自己七岁生辰时那晚的夜。
从他出生起,就跟着自家父母在前线讨生活。那时的顾氏家族,满门尽是杜老将军麾下的兵将,他们顾家这个分支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意外,他长大了会继承自己父母的衣钵,在前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巡逻兵。
但他七岁那年,杜老将军为人所陷害,整个杜家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那时的陛下,是苏龙辰的皇兄,性情十分凶残,似乎是想把和杜家有关系的人统统连根拔起。
事发的那个深夜,他的父亲刚刚下厨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他的母亲刚卸下铠甲,露出温柔笑脸,坐在一旁看着他。
但可惜的事,那碗面他只吃了一口,就被蜂拥而至的官将抓了起来。那碗清淡的面也被掀翻在地。
他和父亲被分别关押起来,那时的他心中十分惶恐,觉得自己每日都生活在刀尖上。
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他们家被杀头也是早晚的事情。但短短半年时间,朝廷的形势便风云变化。
苏龙辰杀了自己的皇兄,趁机登上皇位。为了向天下彰显自己的仁德,他赦免了所有人的死罪。只是杜家所有人,一律被罚入贱籍,像他们这
种被牵连的人,也没入了奴籍。
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父母,是他们躺在大狱里,没有丝毫气息的样子。
不满八岁的顾长安被人领着浑浑噩噩的走出大狱,刺眼的阳光让他分外恍惚。他身为戴罪之人,被领去做了宫里最下贱的马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