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韦将鱼妙旋拖到了疯了的阿根面前
就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鱼妙旋扔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
鱼妙旋根本来不及为自己的‘死里逃生’庆幸下意识的一抬头,就看见了流着哈喇子、又傻又疯像个大傻子的情郎。
顿时‘啊’的一声尖叫出声,而后哭着扑了上去,嘴里‘阿根、阿根’不停地呼唤着。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都对他做了什么!!!”
她边呼喊边尖叫着哭嚎又质问,好似他们都是些什么罪大恶极的刽子手,而她和阿根则是一对有情有义的苦命鸳鸯。
她试图将阿根的理智唤回来,回到从前的模样。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鱼妙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也高估了自己在阿根心里的位置。
在被她吵烦了的时候,阿根直接一个暴起伤人,似是发了狠,一定要咬死她!
“呃啊——!”
“啊——!!”
阿根的嘶吼声和鱼妙旋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再次响彻在众人的耳中。
坐在高座上原本还有些担心姜温韦失控乱来的颜水儿又默默坐了回去,拿起秦桓的双手,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后解放自己的双手,继续吃新鲜的水果。
这动不动的尖叫也太折磨人、哦不是,折磨她的耳朵了。
听力太敏锐,好像也不全是好事。
被征用双手的秦桓好笑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勾回来,安放在耳后。
然后挥退她身后欲要上前的丫鬟,自己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当她的人形捂耳朵机。
与高台上的温情不同,
尤其是在惊吓且无意识地抬头后,远远望见秦桓对颜水儿的好时,忽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双眼通红的偏过了头去。
很是狼狈。
可是,就是因为狼狈,她才不愿意让颜水儿看到。
明明,明明前不久她还在心中鄙夷这位宫女上位的颜良媛,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她也没什么资格好鄙夷的。
若不是向知同,即便是宫中的宫女,对她来说,都是个能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贵人。
鱼妙旋再一次抬头,望向发疯被侍卫制服的阿根,忽然泪流满面。
其实,方才她的心里还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在嫉妒什么。
或许是嫉妒颜水儿的容颜,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击垮了她多年来身为花魁唯一隐隐为傲的美貌。
又或许是她羡慕如今仍旧端坐在高台之上,被太子宠溺着的颜良媛这个象征意义的人……
可看着阿根的这一瞬间,她知道了,其实她最嫉妒的,是如今宠爱颜水儿的人还在她身边。
而她鱼妙旋身边,曾经也有一个十年如一日宠爱她的人。
可惜,那个人被她弄丢了。
毫不犹豫地丢了。
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认为,不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永远会站在她这边,不会生她的气,也一定会给她留好退路。
所以她有恃无恐,所以她恃宠生娇,所以……
她根本没意识到,他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鱼妙旋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娇弱如一朵风中飘曳、快要凋零的花,让人不住地心生怜爱。
但姜温韦比她摇曳得更狠,对鱼妙旋所展露出来的柔美几近视若无睹。
他只静静看着鱼妙旋与阿根纠缠,等着鱼妙旋因自己将自己吓到心理防线崩塌,这才不浪费一丝一毫情感的、淡漠的道。
“看着他,现在,你有什么想要跟本官交代的吗?”
“最后说一遍,本官不听废话。”
鱼妙旋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哪怕姜温韦的声音依旧温润又好听,像是被流水潺潺冲刷过的鹅卵石,清朗润滑又磁性,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因为这个人如今不管做什么动作,哪怕就是站在那儿,都会让她在一瞬间将所有的顾虑嫉妒胆怯全都抛弃在脑后。
脑中唯余方才濒死时的窒息与绝望。
他会杀了她,他真的会杀了她——鱼妙旋再一次清醒地认知到。
就像她方才第一次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向知同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半晌,鱼妙旋苦笑一声,道:“我说。”
故事其实很俗套。
鱼妙旋从前还在青楼的时候,被称作妙娘,当老鸨决定拍卖妙娘的初夜时,妙娘遇上的那个人,就是向知同。
而后她就一直被向知同护着,哪怕那段时间,向知同自己穷得一天只能吃一个烙饼,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鸨母一些银钱,免于她再次落入接客的境地。
可鸨母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精力、金钱去培养妙娘,可不是为了让一个小小的穷书生将她给无声无息地包了的。
——哪怕这个穷书生每段时间给的银钱,都足以让妙娘这个没什么名气的青楼女子赎身两次了。
鸨母不愿意将正在花期的妙娘‘冷藏’,又不愿断了向知同这边的银钱往来。
索性就大肆宣扬妙娘的才艺名声,卖艺不卖身的名号不仅能吸引更多客人前来,还能提升一下妙娘的身价。
而被鸨母从小精心教养的妙娘也没给她丢脸。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这‘接人待客’的‘才艺’,便让妙娘很快就名声大噪起来。
鸨母每天数银钱的时候都笑得牙不见眼的。
她很满意现在的局面。
但这种日子没持续多久。
在得知妙娘虽然卖艺不卖身,可仍要‘接客’的时候,向知同只是捏紧拳头,却什么都没说。
他留下了所有的家财,然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鸨母特意打听了下他的消息,还‘好心肠’地将妙娘多留了一个月。
见实在没了向知同的消息后,一边有些惋惜,一边又手脚麻利地将妙娘的夜晚再次拍卖出去。
那一晚,人头攒动,人群蜂拥而至,十分热闹。
名动江南的妙娘终于要第二次接客了,许多恩客都来凑热闹。
甚至这次,还包括了一些员外郎家的公子少爷,简直让鸨母笑得合不拢嘴。
她开始幻想着妙娘攀上富贵后,她能获得的银钱和好处。
但令鸨母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夜,向知同再一次出现在了楼里。
而这次,他的身份,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穷书生,而是堂堂知县府衙的老爷。
是官。
——是令她们畏惧、下意识就变得谄媚、需要卑躬屈膝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