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其他画舫‘友好地’邀请了几位名妓在远处歌舞弹琴,又让几名随侍的暗卫换了身衣裳,坐落在画舫的各个角落。
这座原本清静的画舫瞬间就变得‘歌舞升平’热闹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秦桓:“……”
颜水儿拍拍手,叉腰,得意地对身边的秦桓道。
“怎么样?我布置得像不像?”
秦桓:“……像极。”
看着秦桓一副僵硬却强装镇定的样子,颜水儿终于不逗他了,‘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放心,不让你出卖色相,也不用和他们互动,我给咱们安排了一出‘戏份’,保证让你有事可做!”
秦桓轻舒一口气,眼中终于又有了笑意。
“哦,是什么戏份?”
“喏。”颜水儿努努嘴,扬起了小下巴,示意他看身后扮演仆从的暗卫。
只见那几人十分干脆利落的从里面抬来一个案桌,一套笔墨纸砚,平整的摆放在桌上,而后恭敬地退下。
秦桓眨眨眼:“这也是你从其他画舫‘友好’交换得来的?”
“嗯~”颜水儿尾音微扬,走到案桌前站好,扶起衣袖,开始研磨。
“其实我们女孩子有的时候是很好说话的,而且一旦心情好了,就会变得很大方~”
秦桓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头上消失的红玛瑙朱钗,轻笑道。
“确实挺大方。”
也不知道是应承她的话,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但正在低头研磨的颜水儿并不知道这一切,于是听到秦桓认同的话后,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得更好了。
颜水儿拿起毛笔,显然对自己之前被秦桓压着练字的成果小有得意,她眼眸微抬,翘起小下巴,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我们接替写诗如何?”
“接替写?”秦桓挑眉。
“对。”颜水儿点点头,“就比如我写前两句,你写后两句,然后我再写两句,以此类推,怎么样,来不来?”
写诗从来都是很私人的个人之事,如何还有轮替一说?
许是对她说的这种玩法起了兴致,又或许是为了配合她所说的‘戏份’,秦桓思索了一瞬,便从善如流地走到她身旁,矜持地道。
“你先来?”
“我先来就我先来。”
颜水儿咬着笔尾,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了一瞬,而后直接下笔——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此生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随即收回笔锋,走到一旁,给秦桓让位。
秦桓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在案桌前站定,也拿起了毛笔,视线却落在了颜水儿写的两句话上。
带笑的眼眸微顿,有了些许动容。
他的眼眸渐渐深邃了起来,嗓音带着点磁性的低沉,好像是从厚重的胸膛中发出来的声音。
“此句,可是水儿所写?”
颜水儿摇头:“不是,是一位名为何晓道的友人于《十里红妆女儿梦》中所书,只是觉得挺符合现在的心境,就写上了,算是开了个好头吧。”
她笑着看向秦桓:“怎么样,后面怎么续写有思绪了吗?”
秦桓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中却更多了几分认真与专注。
笔尖微顿,他静静地思索了一瞬。
而后便顺着她的语句与格式,秦桓提笔挥毫,眉宇间尽是潇洒不羁,周身却又充斥着势在必得的攻击性,像是在借由此倾吐着心中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颜水儿被他周身的气势看得愣住了。
待到秦桓利落收笔,走到一旁给她让位置时,颜水儿才从他那有着深沉雾气的眼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有些闪躲地收回了眼神,挪动脚步,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又走回了案桌前。
内心却为他方才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而心神晃动,心跳如擂鼓。
他是不是……知道她想对他说的是什么了?
一想到这个猜测有可能成真,颜水儿就感觉有一双带着羽毛的翅膀轻轻刮擦过了她的灵魂,带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苏爽感。
所爱之人与自己心灵相通,这如何不让她感到愉悦?
怀揣着这样期待又忐忑的心情,颜水儿再次将眸子缓缓落在了眼前的纸间之上。
看着那明显带着风骨与遒劲笔力的字迹,工工整整地排列在了自己方才所写的两句话上——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归朝。
昔年随军与出征,已是少年英豪。’
颜水儿微怔。
看着这两句话,出神了好久。
少顷,这才提笔,继续写到——
‘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
盼携手与终老,唯念与子同袍。’
这次,她写得很慢,很用心,仿佛要将自己心中之意全都倾注在这短短的字里行间。
当她收笔的时候,低着头,自己看着自己写出来的话怔怔失神。
直到反应过来应该交替换人时,这才清醒过来准备离开,却不成想秦桓忽然来到了她的身后。
颜水儿吓了一跳。
他却伸出温热的大手,缓缓地、不容置喙地将她柔弱无骨的白皙小手如珍宝般握在手心里。
颜水儿面热心跳,眸子颤然,为这突如其来的温度,也为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看秦桓接下来要写的诗句,却面颊绯红,眼底有微光流转而不自知。
而此时,秦桓已经握着她的手,缓缓书写下了最后的几句话——
‘风骨笑落拓,烽烟冢奈何。
醉卧千年鼓铮战,浪卷青史祭山河。
愿有征战几归来,许卿盛世共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