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竹溪撩开眼帘,站在长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这少年天子。
“陛下觉得是我在背后操纵一切?”
“不是朕觉得。”祁浮筠将长剑杵在自己面前,少年意气便在睥睨之间多了几分戾意。
他道:“当年的八王叛乱本就是无头悬案,如今终于有了端倪,却三番四次的断在皇叔手里,这其中,朕不得不多想一些。”
这话才落,兵部尚书钟案便出来接话。
“且不说诸般铁证指向殿下,细数其中动机殿下也有莫大的嫌疑!”
“臣等附议!”身后的那群大臣一同表了态。
这时江遇才缓缓撩开眼帘看向祁竹溪,修长优雅的身姿皆是风华无限。
他浅浅勾着笑意,出口的嗓音低缓得令人如沐春风。
“如今情形的确不太利于殿下,但微臣始终相信殿下对我大周的赤胆忠心,不过……”
江遇唇边弧度勾得更深,“殿下手中紧握上京二十万的禁军兵权,这种敏感时候,确实让众位大臣心里稍有不安。”
另一边的长安听闻这话后手背上的青筋一瞬间暴突的厉害。
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牲!
当年八王叛乱,内忧外患之时,如果没有他们王爷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的话,哪来的他们吃香喝辣?!
如今寻到机会倒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长安气得杀意横生,却在看向他们王爷时愣了一下。
长风寂静,立于高门之下的祁竹溪身形颀长,脊背挺拔,俊美妖孽的眉眼漠然得没有半分波动。
他怠懒的半垂着眼,似笑非笑的睨着长阶之下的众人。
“想要兵权?”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好啊。”
长指勾下腰间挂着的玉牌,他漫不经心的一步一步迈到了祁浮筠的面前。
“陛下倒是没辜负本王的一番教导啊。”
祁浮筠对着他笑得毫无阴霾,“皇叔教的好罢了。”
“呵。”祁竹溪勾唇,在祁浮筠伸手来接玉牌的时候却微微偏了一下。
“啪!”玉牌掉在了地上。
祁浮筠笑意不变,眸中的神色却骤然幽深了下去。
他垂眸看着地上那块象征着兵权的玉牌,听到了祁竹溪的一声轻叹。
“本王还有许多东西未教呢,陛下……”
“……可准备好了?”
祁浮筠悠悠接过侍卫仔细擦拭过的玉牌,直直看向这大周真正的掌权者,笑得乖巧天真。
“当然。”
——
断了线索的林七言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了手中所谓的“证据”上。
瞧着那几封来往的信件,都是宋望与一个叫做“莫息”的人在密谋八王叛乱的事情。
这个莫息来头可不小,是当初太子继位后的丞相,同样也是那场叛乱的主谋之一。
信上还隐晦地提了一两句策划那场叛乱的幕后凶手,暗示宋望可以凭信件再次等待他们卷土重来。
是以这些信件被保存了这么久也说得通。
再者,对比了宋望的字迹后,林七言能够确定这就是他的字迹,习惯的笔锋和力度都不差分毫。
林七言眉头轻皱。
璇玑那条路毫无破绽,宋望这边也算无遗漏,这简直像是一个根本破不了的死局。
每一环都恰接的刚刚好,甚至连局中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别人的一步棋子,这才是最可怕的。
能够做到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和八王叛乱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林七言心头的疑惑像是一团找不到头的乱线一般。
她蹲在宋望的书房中飞快地理了一遍自己来上京后的遭遇,还未找出什么突破口便听到一阵吵嚷。
她心神一紧,借着身体娇小,缩到了横梁不起眼的角落处。
“砰!”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宋天那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因为抬脚的动作抖了好几下。
他满脸横肉,挤成细线的眼睛冒着贪婪的光芒。
“哈哈哈都是我的了!宋家父子宝贝了那么久的地方肯定藏了不少金银财宝吧!”
宋天搓着肥短的手指,猥琐的冲了进去一阵翻腾。
劈里啪啦的阵仗让林七言看得火大,正想要给他点教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嘀咕。
“《虞夏书》?他娘的!藏得这么深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宝贝呢,没想到就是一本破书!”
陈旧的古籍被他反手就扔了出去。
林七言却呼吸一窒,脑海里面瞬间便想到了先前宋望吼的那句话——
“……你一家三口加起来认识的字还不如一个三岁稚儿……”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般锤在了林七言的思绪上,让她猛地茅塞顿开。
《虞夏书》是残卷古籍,书名的字型都和现如今的有很大不同,可这宋天却能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林七言眯了眯眼,虽然没有什么幕后凶手的线索,但现在紧要的是帮宋家洗脱嫌疑,免了那九族之灾。
而仅有一天的时间显然不能让她慢工出细活了,那便来点野的吧。
下定心思的林七言攀着横梁,三两下便跳了下去。
宋天以为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骂骂咧咧的回头却被一个花瓶正中大脸。
“砰!”肥胖的身子轰然倒地,震起了一片灰尘。
待宋天被一瓢冷水泼醒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动弹不得,嘴里面也被塞满了一大团味道奇怪的东西。
林七言笑眯眯的蹲在他面前,“咱也不弯弯绕绕了,直奔主题吧。”
“唔唔!”宋天蠕动着,一双眯缝眼睁得极大,怨毒的看着林七言。
多管闲事的下贱东西!待他得了那位大人的青眼,他早晚要把她玩死在床上!!
林七言眼中的恶意也没了遮掩,敲敲蜜糖的蛊盅,胖嘟嘟的熊蜂便叼着一只嫩绿色的透明小虫子爬了出来。
“那些信都是你写的吧,和莫息密谋的,从来不是宋望,而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