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小九在撒谎

端坐着的容隐眉眼平静,一袭青色长衫衬得他越发出尘飘逸,俊美清冷得不似凡间之人。

在他脚边,躺着一具面色苍白如纸,死不瞑目的男人尸体。

看着那扭曲僵硬的四肢,林七言便知师父动怒了。

不然一向温和内敛的师父是不会用“青僵”这种极为残忍凶骇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

林七言罕见的有些紧张,搅弄着手指踌躇在门口不敢过去。

“小九,过来。”

容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眼中的寒凉却让林七言炸了一下毛。

她磨磨蹭蹭的过去,心虚的问道:“师父?你来这儿多久了?”

容隐没有回答她,反而垂着眼睫问道:“昨夜去哪了?”

林七言卡了一下壳,但下一瞬立马找到了理由。

“我去找附悲了呀。”

容隐动作一顿,长眸深处翻涌着的狰狞恶意滚烫而疯狂。

他的小九在撒谎。

捏在茶盏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在林七言未曾注意的时候,细密的裂纹攀爬在了整个青色茶盏上。

“师父,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林七言好奇的戳了戳那具尸体。

只是不待容隐回答她,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吵嚷。

“大人,您慢点呀,可千万要注意身体。”

林七言眉头一挑,再回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她师父的身影。

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人听了毛骨悚然,林七言却一副平常模样。

她捣鼓着面上的易容时,从四面八方攀爬进来的黑色小虫子已经完全覆盖在了那具尸体上。

啃食血肉咬碎骨头的细碎声音清晰可闻,数量庞大的食尸蛊不一会儿便将尸体给啃食得不剩丝毫。

它们朝着林七言欢快地摇了摇触角,像是饱餐之后向朋友告别一样,又悉悉索索的尽数退了出去。

这时林白那暴怒的声音便就在门外了。

“我倒要看看这不孝女究竟想要如何?!竟然私会外男,如此有辱……”

怒气腾腾的话忽然在推开门后卡在了喉中,跟着林白来捉奸的众人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只见装潢富贵雅致的厢房内,那穿着艳俗的人正坐在书架前。

她面上尽是墨水,桌子上也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长长的绳子从横梁上挂下来,将那乱糟糟的头发束成了一团。

这个草包,竟然在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

她似乎很困,迷蒙着眼不断点头,又被绳子给拽着睡不成觉。

听到动静后才迷迷糊糊的抬头,一眼便瞧见了面色极黑的林白众人。

林七言眼中的光猛地亮了起来,“爹!你终于来看我啦!”

说话之间,她就要起身冲过来,但头发被一扯,又疼得龇牙咧嘴。

瞧着那张脸的众人嫌恶地移开了眼睛。

太丑了,简直是到了污染眼睛的程度。

最先去告状的丫鬟秋实四处看了一眼房内,一时没找到要找的人后急得火烧眉毛。

“大人,奴婢真的看到了有人偷偷进了三小姐的房间。”

秋实一双美眸柔中带泪,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瞧得林白心神摇曳。

“莫怕,我心中自有判断。”

林白一甩袖袍,气势汹汹的跨进房内,冷声道:“给我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说话之间他扫视着这个屋子,里面的摆件都是从库存里面挑出来的宝贝。

若不是大师说越金贵的东西越能镇邪,他怎么可能舍得给林七言用这些东西。

“爹爹这是为何?”一声泫然欲泣的哭诉将林白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他怒瞪回去,“你还敢问?”

“爹爹发疯了我为何不能问?”林七言扯着嗓门的嚎,“你说我不识字,我便刻苦彻夜学习,如今被人污蔑,竟还不能狡辩上一两句了?”

听着这乌鸦学舌强装文化人的说话方式,身后跟来看热闹的人都毫不遮掩地笑了出来。

林七言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摆弄”着她才学到的只言片语。

“爹你难道就不能耳聋八方,冥思苦想一下吗?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猪狗不如,实乃昏庸无道!”

林白被这草包给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指着林七言几乎想要把平生会用的脏字都甩出来。

可林七言像是看不到他的震怒一般,一边解着头上的绳子,一边毫无眼色的继续哭诉。

“我知晓你不喜我,但如此有眼无珠的血口喷人,你竟也轻易相信了吗?”

还从未有人如此指着林白的鼻子骂过他,即使知道这个草包在胡乱运用成语,可林白还是被气得火冒三丈。

他三两步跨过去想要拽住林七言,可后者似乎被吓到了般,躲闪的时候撞碎了许多宝贝。

林白看得心头都在滴血,一时之间更是对林七言恨得咬牙切齿。

“你个丧门星!你知道你摔碎的东西是什么吗?!”

林白捧着一个红梅白瓷花瓶的碎片肉疼得不得了。

“这上面可是诗圣亲自提的诗!皇家贵族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林七言看得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这东西,她六师兄追着她屁股后面写了不知道多少,三天两头就提着笔在她的东西上写下一堆惊才绝艳的诗句。

为此没少挨师父的罚。

心底朝着这老头做鬼脸,面上林七言却是一片惶恐。

她捂住嘴后退着,无措的摆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未说完,她在后退的时候“无意间”又撞到了书架。

本就被折腾得摇摇欲坠的东西,此时受了一丁点外力,便纷纷劈里啪啦地尽数往下掉。

“我的金画瓷!不!那琉璃杯!!”

一阵鸡飞狗跳之中,林白终于是被刺激得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林七言更是一惊一乍,忙着要去帮忙,结果踩滑了之后推到了去抬人的小厮。

惊呼之下,倒下去的林白一屁股坐在了碎瓷片上。

“啊!!”快要掀翻屋顶的惨叫吓得众人面色大变。

一片兵荒马乱里,哪里有人记得什么子虚乌有的私通。

直到人被抬走之后,林七言才收敛了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样。

她回忆着先前的那几个人,其中秋实是新进府的,被塞到了她这里做贴身丫鬟。

不过,她似乎并不甘心只做丫鬟。

恐怕秋实是知晓林白厌恶她,便想踩着她得到林白的注意。

而有什么比未婚少女私通外男更方便好用的手段呢?当然没有。

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是获得注意力最快的途径,甚至可以借此卖惨,更为顺利的得到林白的怜惜。

啧,利用人都利用到她林七言头上了。

心底戾气翻涌了一瞬时,一只纯白的蝴蝶忽然翩翩飞了进来。

它的足肢抱着一张纸条,悬停在林七言面前晃动着触角。

待翻开信蝶送来的纸条时,林七言瞬间苦上了脸。

上面劲瘦遒劲的字体漂亮至极,写着:“晚上过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