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看,让你不开心的东西,我毁掉了

谢灵泽一动不动,直到放着糕点的祭盘倒在地上时,他才撩开眼帘。

一只短胖白嫩的小手咻忽之间收了回去,手里面抓着满满当当的糕点。

谢灵泽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仍旧直挺挺的跪在原地,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一样。

后面的小孩一直略微绷紧了心神,等待着后续,却发现那血人根本就不管她。

是以她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吃完糕点还探出半个身子捞个上好的供果解渴。

等到拍着肚子打着小小的饱嗝时,那个血人还是一动不动。

真奇怪。

小奶团子探出脑袋,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地开口道:“你流了好多血啊。”

谢灵泽仍旧安静的沉默着。

小林七言心口一跳,想着这大哥哥不会跪在那儿没了吧。

她瞪圆了眼睛,手脚并用的从祭台上飞快的爬了下来,噔噔蹬的跑到谢灵泽面前。

“大哥哥,你没事吧?”她偏头凑过去,这才看到了他微微耷拉着的眼睛。

听着那还算平稳的呼吸,小小的林七言拍着胸脯长呼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谢灵泽不理她,好像她的存在和周围的空气一样无形。

林七言也不在意,她和她师父走丢了,再醒来的时候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

她也不敢随意离开,生怕她师父回来就找不到她。

可即使再胆大聪慧,也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躲了这几天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心里面很焦虑,又委屈的想哭,反反复复的想着是不是她师父不要她了。

但又固执倔强的不断告诉自己,她师父肯定是有事抽不开身才把她放在这里的。

只要她乖乖地呆着,她师父肯定就会来接她的。

林七言眼眶红红的,抿了抿唇瓣,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谢灵泽旁边。

“我叫王七七,你叫什么?”

师父说过,让她不许对旁人说真名,所以她便临时胡乱想了个名字。

可旁边的大哥哥似乎不太爱说话。

林七言也不介意,奶声奶气的自顾自继续道:“你身上好多伤呀,这样下去会发烧的。”

“我会处理伤口,你需要我帮你吗?”

“你跪了好久,要不我给你看着人,你休息一下吧。”

还是没有回应。

但林七言也不气馁,笑容依旧甜得像是沾了蜜,整个人灵动不已。

可没有多久后,便有人过来将谢灵泽带走了。

躲起来的林七言松了一口气,他们应该会给他治疗伤口的吧。

可同时她有些难过,她都还没和他交上朋友呢,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但这样的沮丧在第二天便被打破了,因为昨天的大哥哥又来到了佛堂里。

他脸色很是苍白,但丝毫掩不住那眉眼上的俊美。

只是过于沉郁死寂,整个人没有一丝活气,像是行尸走肉般。

小小的粉团子不会想很多,就觉得既然他不高兴了,那她便让他高兴起来就好了。

所以她会偷偷摘花送给他,帮他捉弄那些趾高气昂欺负人的少爷小姐。

拉着他去厨房偷大公鸡,然后偷跑到后山溪边准备生火烤掉。

但一时不查,那肥胖的大公鸡一脚蹬在林七言身上,扑闪着翅膀咯咯咯的叫着跑掉了。

捡柴禾回来的谢灵泽看她眼眶红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他呼吸急促,几次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眼。

他心神沉落了下去,忽然转身,动作狠戾准确的抓住了那只鸡。

它让她难过了。

谢灵泽眸光空洞,手掐住那只公鸡的脖子,似是感受不到它的挣扎一样,生生拧掉了它的脑袋。

红色的鲜血混杂着点点奶白,狰狞骇人的染脏了谢灵泽的双手。

可他唇边却生硬地裂开了个笑,怪异得像是个恶鬼一样,却满含期待的抬头看向林七言。

似乎在说——

看,让你不开心的东西,我毁掉了。

长风似乎在这时也寂静了下来,林七言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像是被吓到了。

谢灵泽面上的血色一瞬间便褪得干干净净,眼神躲闪开,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怪异一样。

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他的所有心神。

不要讨厌他不要讨厌他……不要讨厌他!!

他狼狈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察觉到林七言靠近后心脏都快坏掉了。

像是在等待神明审判的罪者,整个人都高度紧绷着,仿佛只需要一根羽毛,就能把这悬崖边上的少年推向深渊。

“你手都弄脏啦。”

甜软的声音没有丝毫厌恶,带着奶味的栀子花香覆在谢灵泽鼻尖上,像是借此窜入了他的骨血中一般。

他呆愣着,任由那软乎乎的小手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溪边。

她跪坐在草地上,把谢灵泽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指甲缝里面都没有放过。

认真得好像正在做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一样。

“嘿嘿,洗白白啦。”

她直起身来,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在细碎的阳光下美好得如同虚幻一般。

谢灵泽心脏骤停了一瞬,而后像是疯了一样狂跳起来。

“没事……”

林七言话都还没说完,便被谢灵泽猛地一把抱住。

他像是在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到仿佛要将怀中人嵌入骨血中才会罢休般。

“七七……”嘶哑的声音语调怪异,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这是谢灵泽第一次开口说话。

往后余生,这两个字眼便是他一辈子都逃不掉的贪婪。

“……无惑?无惑?”

耳边的声音和记忆中的重叠了起来,无惑猛地回神,便见到眼前的女孩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是谢家为难你了吗?”

林七言眉头微蹙,“我闻到了一点你身上的血腥味,是受伤了吗?”

和年幼的那个小奶团子一样,她总是赤忱坦率,毫无阴霾。

丝毫不知道这个模样对那些深渊里的觊觎者是多大的诱惑。

眸底的滔天欲色埋没在一片慈悲中,谢灵泽浅浅勾唇,声音轻缓干净。

“没事,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