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被囫囵带过,林七言眼底担忧,但始终没有打破砂锅地去问到底。
若是无惑不愿意说,那定会有他自己的道理,一味追问下去那便有些无礼了。
将疑惑埋在心底,她看着面前俊美淡雅的人,温声道:“你如果哪里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哦,不要藏着掖着的不好意思。”
林七言表情故作生气,捏着小拳头竖眉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无惑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谁要是欺负你了,我一定会把他揍到亲娘都不认识!”
那小模样过于可爱了些,如同一颗小火苗落在了谢灵泽的心尖上,迅速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滚烫的爱意沸腾着,可他面上却仍旧一派清雅慈悲,轻笑着应了一声后指腹微捻。
“如果七七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的俗名。”
“俗名?你的俗名叫什么?”
“……谢灵泽。”
微微拖慢的语调落在林七言耳边,让她忽然心神一震,突兀而起的异样感转瞬即逝。
她不舒服地抿了抿唇瓣。
这名字……听着好熟悉啊。
可记忆里面她没见过无惑呀。
“怎么了?”
谢灵泽绷着心神,语气虽然一成不变的轻缓,但眸光却死死黏在林七言身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林七言只是茫然了一瞬,而后便弯着眉眼朝着他笑道:“没事没事,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而已。”
“没有其他的吗?”
谢灵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颤意,好像绷到极致的弦,只要轻轻一拨,他便能彻底崩溃一样。
可就是因为太轻了,让林七言听得有些含糊。
“嗯?你刚刚说什么?”
谢灵泽轻压眼睫,再抬眼的时候所有情绪已经了无痕迹。
“没事,你吃好了吗?我可以先带你去藏经楼看看。”
说起正事,林七言的心神便一下子落了回来,连忙应着时想要去掏自己带来的那本古书。
“咦?我记得我带了呀。”她上下摸着自己的小挎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我没带吗?”林七言一脸疑惑。
她不是记得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塞在里面了吗?
耳边的轻笑让她回过神来,抬眼看去,无惑已经微微移开了目光。
“没带也没关系,我先带你去找你师父吧。”
——
朝阳初升,斜斜探入的光亮让佛塔的顶楼越发宁静安详。
可忽然之间,“砰”地一声重响,一道闷哼声彻底打破了这种祥和。
浑身是血的叶渡跪在地上,脊背重重弯着,极致的痛苦让他浑身都在发颤。
“她呢?”
无波无澜的声音甚至还在带着几分初醒的病气,却像是洪水猛兽般,让跪地的叶渡狠狠抖了一下。
耳边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彻骨的恐惧让他瞳孔都在死死缩着。
“二十天。”眉眼死寂寒凉的容隐轻轻耷着眼帘,语气轻而又轻,“你让她离开了我二十天。”
“叶渡,你们是在逼我啊。”
悠悠长叹落地时,叶渡的脖颈忽然被死死掐住,硬生生被从地上提了起来。
窒息的痛苦让他眼前都模糊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容隐额角绷起来的青筋。
体内的蛊虫已经被催发到了极致,生不如死的苦楚反而让叶渡嗤笑了一声。
“你……就这么……怕吗?”艰涩的气音一个一个的被挤了出来,让赶过来的贺谦都惊得面色剧变。
可已经晚了,“喀嚓喀嚓”的脆响让贺谦背后尽是冷汗。
他眼睁睁的看着叶渡像是一团肉泥一样被惯在地上,已经彻底撕破假面的容隐眼里迸出骇人的血丝,犹如困兽般的狰狞戾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疯了一样。
“叶渡,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嘶哑的声音轻轻的发着颤。
他瞳孔无神的大张着,俊美如画般的面庞上毫无血色,崩裂开的理智已经让他快要失控了。
因为叶渡说得没错。
他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不能失去他的小九,绝对不能!!
容隐神经质的颤抖着瞳眸,呼吸一下重过一下,似乎胸腔中的心脏也在为过于庞大的惊惶而不堪重负一样。
他轻轻垂下眼睫,空洞的注视着地上四肢扭曲的叶渡。
杀了吧,所有人都杀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偷走他的小乖了。
眼见他一步一步靠近叶渡,边上的贺谦总算是回过了神。
“师父,小九来了。”他目光一直谨慎的盯着容隐,语气微微有些急促,“就在楼下。”
像是为了应他这句话般,细微的脚步声果然传了上来。
“我师父是住在这里吗?”一道甜软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落在容隐耳边。
他呼吸一下子便屏住了,倾轧而出的思念让他脚步都有些踉跄。
“……小九。”他低低喃语了一声,目光再也不敢移开,痴痴的朝着声源而去。
贺谦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叶渡离开这里。
楼下,林七言看着这周围华贵但沉闷晦暗的地方,不明白这偌大的一个谢家,招待贵客的地方竟然是这样。
不过更让她不解的是,她师父怎么就成了谢家的贵客呢?
这般疑惑还未深想下去的时候,她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
好像是谁从楼梯上滚落了一样。
想到这儿住着的人,林七言心神一下子便绷紧了。
她快步越过谢灵泽,转过拐角便见要从地上挣扎而起的容隐。
他许是又毒发了,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脆弱得好像一戳即断的薄玉。
墨画般的眉眼处皆是病气,青白的衣服上更是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师父?!”林七言惊得声调都变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
她想要将人给扶起来,却没想到才靠近的时候便被猛地扯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你怎么才来。”低哑的声音似是藏了万般情绪,“小九,怎么这么不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