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杂的脚步声褪去,容隐死死盯住林七言离开的方向,心绪翻涌时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他全身上下的所有蛊毒被激发到了极致,可容隐却像是自虐一般任由其漫延下去。
他疼到浑身轻颤,才刚刚支撑起身体又倒在了血泊中。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看吧,这就是他小心翼翼所得到的结果。
一无所有。
容隐虚无的目光空洞到了极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喉咙里的低哑笑声一点点溢了出来。
最后扩大,扩大,变得疯狂且神经质。
“错了,错了,真是错的彻底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手臂上的伤口,整个人忽然兴奋得瞳孔大张,呼吸急促粗重。
他不用顾忌什么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这层假象,那就彻底独占掉她吧。
即使她喜欢别人又怎样。
他的小乖,会听他的话的。
她身上的那股栀子花香,他埋了十四年,如今,不正是该动用的时候吗?
抢回来吧。
把他的小乖抢回来,杀了挡在他们之间的所有人。
将她囚在自己身边,日日夜夜的厮磨缠绵,叫她除了自己再也想不得其他人。
容隐踉跄着挣扎起身,几乎是一步一摔,却固执至极地靠近了床头上的那盅血。
他将之小心翼翼的捧在了怀中,然后扯掉手臂上的包扎。
看着自己血和林七言的融在一起时,容隐兴奋到重重地喘息了一声,整个人病态凌乱得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
被祁竹溪带回去的林七言心悸忽然一阵大过一阵。
她身上被他仔仔细细的重新收拾了一番,胸口上的伤口更是慎而又慎的包扎了好几遍。
期间祁竹溪的手一直在抖,脸色白到吓人,整个人沉默到了极致,一句话也不和林七言说。
直到此时见到林七言弓腰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后才一下子变了脸色。
“乖乖,怎么了,哪里难受?”
他整个人慌得不行,将林七言抱在怀中后张嘴就要朝外喊人。
但才刚要开口的时候就被林七言拉住了。
她脸色极差,整个人焉哒哒的,像是没了大半条命一样。
紧紧拽着祁竹溪的衣领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没事?”祁竹溪长眸中情绪翻涌如墨,语气却舍不得重上哪怕半分。
他眼尾血红,整个人像是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心脏犹如被挖了一个硕大的口子,从里面流出来的鲜血变成了恐怖的毒液,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小心翼翼的将人圈得更紧后,祁竹溪声音嘶哑。
“七七,你还有我,没事的,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容隐能做的我都可以,即使不会的我也能学,不要难过了。”
林七言依旧垂着眼睫没有说话,她的指尖轻飘飘的碰了一下胸口的伤,而后忽然抬头。
“那本古书有译文了吗?”
这寥寥几个字像是一场寒霜般,以着绝对的凌驾姿态将祁竹溪所剩的希望扑灭得干干净净。
现在能让他安心的只有两人之间的附悲了。
和林七言担心的一样,他同样害怕她的喜欢只是因为蛊毒而已。
如果拔除了附悲,只剩下他自己还沉溺在这场幻梦里怎么办。
他真的承受不了。
他会疯的。
祁竹溪轻颤着眼睫,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
“嗯,有译文了。”
林七言的眼睛有了亮光,“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祁竹溪唇边笑意温柔,低头吻了吻林七言的额头,随即起身去到外室的书架上拿书。
他的指尖没有任何犹豫,停留在了被删减过的那一本译文上。
抽下来放在手心中后,他摩梭着书封,压着长睫轻轻的笑了一下。
附悲最好永远烂在他们心脉中,让他的乖乖永远如这般喜欢着他。
至于容隐。
呵。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他迟早会把他在七七心目中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漫不经心的拎着书籍的一角,他转了回去。
林七言才接过来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翻阅,祁竹溪看她手心还有伤,心疼的不得了。
他连忙坐到她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接过译书一页一页地翻给她看。
林七言看得认真,几乎是逐字逐句的找。
没有,还是没有。
林七言紧紧皱着眉,直接从祁竹溪手中抢过了书,一页一页仔细的重新翻。
的确没有。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就破碎了下来。
折腾了这一大圈,她师父快没了,现在连附悲也没有丝毫进展。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林七言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小嘴一瘪,猛地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然后开始像是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我怎么这么没用啊,什么都做不到,还拖累我师父,我就是个蠢货。”
祁竹溪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大跳,听着她哭更是心都要碎完了。
“没有没有,我们家乖乖全天下第一厉害,漂亮聪明的不得了,哪里是个蠢货了。”
他一边细声软语的哄着人,一边伸手给她擦着眼泪。
可这小祖宗像是个小茶壶一样,两只眼睛不断的往下掉眼泪。
她边哭边倾诉道:“我从来不知道我师父对我是那个意思,我一直把他当我娘亲,可是他竟然是想要我做他小孩的娘亲!”
祁竹溪听着那颠三倒四的含糊哭诉,只在其中听出了个大概意思,一时之间又心疼又生气的。
“嗯嗯,夫君去给乖乖报仇,狠狠的揍他一顿!”
“谁许你揍他的!”林七言哭腔一顿,瞪着祁竹溪一下子眼泪流得更凶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捶他。
“谁都不许欺负我师父!谁都不许!!”
祁竹溪叹了一口气,任由她那小猫挠人的力道,甚至怕她手痛,刻意避开了一些硬的地方。
“好好好,不欺负不欺负。”他应着自己的小祖宗。
看着林七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祁竹溪心头一紧。
若是再叫她哭下去,这双眼睛明天得肿成什么样子啊。
祁竹溪眉头轻皱,正想要开口哄人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长安凝重焦急的声音。
“殿下,谢家被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