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真的乖乖的等了很久

在林七言未曾看见的地方,谢灵泽蜷缩起来的指骨一瞬间绷紧得像是要断开一样。

他轻轻压着长睫颤了颤,许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眼。

“无碍。”

林七言也能感觉到气氛的沉落,指尖无措地摩挲了一下杯沿。

“嗯……那个……”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但目光对上谢灵泽慈悲良善的眉眼后,所有憋住的话好像又重新找到了缺口。

“我记起来一些事情。”她看着他,很认真道:“是关于你的。”

谢灵泽把弄茶杯的动作一顿,似是好奇道:“哦?”

“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对吗?”林七言轻轻的问他。

谢灵泽也不再掩饰,垂着眼眸,回答仍旧温和简略,“嗯。”

“……抱歉,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一直没认出你来。”

“无碍。”他一如既往的浅浅笑着,似是不怎么在意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灵泽表现得毫无异常,可林七言总是觉得他情绪似乎已经绷到摇摇欲坠的地步。

总之没有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她心神紧了一瞬,沉吟半晌才老实说道:“其实我对当年的记忆还有些模糊,尤其是和你分开那段,一直想不起来。那时,你还好吗?”

这话说完林七言也觉得干巴巴的。

因为她和谢灵泽都心知肚明,当年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少年是如何紧紧拽住最后一根稻草的。

她下意思的搅弄了一下手指,觉得自己真是明知故问。

“不好。”一道很认真的声音落在林七言耳边。

她心尖一颤,抬眸看去,却一下子装进了谢灵泽过于幽深的眸子中。

他收敛了虚浮在面上的慈悲和笑意,袒露出了一种年少时见过的执拗。

“七七,我过得很不好。”

他一字一句道:“容隐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整整九年,所以,我便等了九年。”

“当初我们明明说好一起去南疆的,我只是出去给你买一盒糕点的时间,回来之后就再也等不到你了。”

谢灵泽声音轻缓,却也嘶哑至极。

似乎每说一个字眼就是在他心脏上划上一刀般,字字句句皆带着令人震撼的血腥气。

“我等了很久,七七,我真的乖乖的等了很久。”

久到他彻底绝望,跪在了他厌恶的神佛面前苦苦哀求。

他们说神明无所不能,可三叩九拜,跪上三千长阶的谢灵泽并没有得到上天的仁慈。

他熬了整整九年,盼了她数千个日夜,才终于再见到了她。

所以,凭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不能是他呢。

谢灵泽瞳孔都在剧烈颤着,呼吸克制到了极致,整个人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般。

但他这副模样却是让林七言心中的割裂感少了许多。

面前俊美尊贵的国师大人终于和那个戾意横生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他原来没怎么变啊。

林七言鼻尖一酸,“抱歉。”

她的哭腔像是细密的针尖一样,扎得谢灵泽心脏痉挛剧痛。

他闭了闭眼,轻叹一声后微微倾身过去。

“没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七七。”

他用指腹小心翼翼的抹掉了林七言眼尾的泪水,那些快要冲破束缚的爱意被小心掩在眸底。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身边垂涎的野狗太多了,他需要将之一条一条的挫骨扬灰。

扭曲狰狞的恶意被温和掩盖殆尽,他轻声道:“你只是被容隐洗去了那部分记忆而已,不怪你的。”

林七言抿了抿唇瓣,垂下眼睫。

她其实也能肯定,这事十之八九就是容隐做的。

即使记忆模糊不清,但按着她的性子,费尽心思去挽回寻找仍旧没有结果后,她会舍弃得很快的。

容隐大概是后面找到了她,却发现林七言和他已经生疏了,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灵泽哥哥。

以着那人的疯劲,自然会不择手段的抹掉占据她心神的任何存在。

上一次是谢灵泽,那这一次呢,他会怎样对祁竹溪。

她又不敢实话实说,生怕容隐情绪过激又伤害自己。

昨天晚上她被吓到了,现在缓过来神后心里面还是记挂着他。

因为她太明白了,容隐对她的执拗远远不是用恐怖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也是她以往太过于木楞心大,都没察觉出什么端倪。

如今这般冲击,一时叫她阵脚大乱,头疼不已。

林七言捏了捏眉心,根源还是在附悲上。

只要附悲拔除,一来她师父有救,二来她和祁竹溪之间也能恢复正常。

到时候再来理这一大团乱事,就要简单的多。

只是希望那时祁竹溪能看在她积极补救的份上,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怎么了?”

听到林七言的叹息,谢灵泽眸中的暗光微闪,似是不经意间问道:“在烦恼什么吗?”

他声音很温和,先前的情绪外露又被收了回去,但眼中却留有年少面对林七言时的那份专注。

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整理思绪,又在恰当的时间内出声,做足了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面对这副熟悉至极的模样,林七言的心神放松了许多。

她撇下眉头,最终还是不带什么希望的问:“你知道附悲吗?”

谢灵泽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七言原本想着,附悲这个东西虽然古老而珍惜,但对于博览群书的佛门至尊来说,应该也不算十分陌生。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谢灵泽却说在祁竹溪送来的古籍译文上见过。

林七言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哪里见过?”

谢灵泽似乎有些惊讶林七言的这副反应,不过还是认真回道:“谢家藏经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谁送来的古籍译文之后都需要留一份在谢家。”

“摄政王那本也不例外,只是我无意中看了几眼后就被他返回来全部收走了。”

他面上适时的摆出了几分疑惑。

“他让人摘抄了两份,一份里面所有关于附悲的都被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