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瞪大了眼睛,一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模样盯着青危。
他声音没有压低,就算是痛到快要死去的老乾安王也听到了一些。
一时之间,他那嚎叫简直翻了又翻,嗓子都扯哑了。
“我可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敢动我,我必定要祁竹溪诛你九族!!!”
林七言冷笑一声,“诛我九族又怎样?今天就算是皇帝跪在这儿求我,你也逃不了!”
她眼尾染血,唇角勾起的时候像是一朵盛放在血泊中的曼陀罗,无边的死气与不祥让天地都肃穆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再次抬手,眼都不眨的伸向老乾安王的另一只眼睛。
挣扎之下的剧烈哀嚎让所有人都寒了脊背,暗道这林家三小姐果然是疯了。
副将看不下去,想着能保老乾安王一条命就保他一条命。
于是转头想要去找他们王爷,可才转头,便被来人惊得面色剧变。
“……殿……殿下?”
因为祁竹溪的状态实在太诡异了,导致副将甚至不敢相认,迟疑的呢喃落地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他愣愣地看着来者,向来清贵矜傲的摄政王此时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般。
肤色惨白如纸,唇瓣却因为沾血艳丽如魔,一红一白的极致对比下,浓墨般的眉眼便越发的诡谲妖艳。
他踉跄而来,呼吸粗重,目光死死的盯着某一个方向,长眸之中深沉的执拗与病态的渴求如同深渊般无边无际。
副将被那样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又重新缩回到了人群中。
他们统领说得对,恐怕那林三小姐要踩着龙椅蹦跶也不敢有人出声驳斥。
但副将沉默了一下,林七言那张脸便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打了个寒颤,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莫名。
就她那副尊容……
到底为什么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爱皮囊爱灵魂?
在副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祁竹溪这边已经翻江倒海了不下百遍。
他紧张至极,心脏都是绷紧的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咽下到了口边的鲜血,他竭力想要镇定。
两个月前他从水中救了林七言后,被她的反应刺激到,回去便一病不起。
他身体向来极好,许多年不曾生过病。
这一下病来如山倒,折磨得他近乎于生死一线。
最难捱的,自然是无休止的噩梦,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林七言拔除附悲时的决绝,以及她离开时的背影。
到了最后,恐慌加重,噩梦变成了她嫁给别人的模样。
穿着盛大的嫁衣,投向容隐的怀抱,他们有了孩子,林七言也永远的忘记了他……
惊醒的祁竹溪甚至不敢再睡觉,他胆战心惊的捱过了这两个月,却发现刻骨的思念从不停歇。
膨胀的独占欲和滚烫痴迷的爱意甚至比拥有附悲时更为热烈和难以招架。
他真的快要死了。
死于渴望,死于求而不得。
阴暗卑劣的心思在逐渐发芽,转眼之间便成了苍天大树。
祁竹溪想,为什么不把她抢回来呢。
这样的想法如同溃堤的洪水般淹没他所有理智。
是啊,抢回来就好。
他有着楚霖给的牵丝蛊,只要种在她身上,他的乖乖就会重新回来的。
他们本就是夫妻。
所有觊觎她的那些脏狗都该去死才对!!
但现在要先伪装好才可以。
他的七七不喜欢他过度的占有欲,不喜欢他为了她丢弃一切尊严。
没关系。
他可以变成她喜欢的任何一种模样。
兴奋到浑身轻颤的祁竹溪眼尾蔓延着血红,喘息粗重的滑动着喉结,瞳孔中诡异的光芒在某一瞬间亮到了极致。
但下一秒,他身上这一切异常便如同潮水般褪去的干干净净。
等到众人发现再回头时,矜贵清傲的摄政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且高高在上。
而悄悄看了一切的副将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缩得更远,死死埋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殿下万安!”
所有人惊慌至极的单膝下跪行礼,于是半身染血的林七言便突兀的露了出来。
她也愣怔了一瞬,脚下还踩着老乾安王踌躇着的臃肿躯体,抬眸和祁竹溪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她心脏重重一跳。
——“……那秋将军本来就和摄政王青梅竹马,当初可是陪着摄政王一路苦过来的,情谊自然不同寻常。”
——“守家卫国,巾帼不让须眉,当代女中豪杰,配摄政王的确没毛病。”
——“听说还是摄政王亲自求娶的呢……”
林七言呼吸发紧,整个心脏像是被谁用手死死捏住一样。
她不该有其他心思的。
她和他的缘份本来就是错的,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原本就清傲不已。
却因为附悲的存在,导致他卑微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般。
拔除附悲的祁竹溪不知道有多恨她呢,她再凑上去不是下贱吗?
更何况,如今他要娶秋词,而她也无法放任容隐不管,两人已经彻底走到尽头了,她该识趣才对。
瞬间敛住心思的林七言面上不见任何波动,就连目光都平静得像是见陌生人一样。
祁竹溪心脏像是被狠狠挖了个大洞,里面流出的鲜血冻得他僵直发麻。
在那样的目光中,他更不敢露出任何端倪。
气氛一瞬间沉凝诡异到了极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除了一直在哀嚎痛呼的老乾安王除外。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林七言收回看向祁竹溪的目光,直接一脚踩在老乾安王的嘴上。
她手中还提着长刀,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慢条斯理道:“再不闭嘴,你这条舌头也不要想留着了。”
这话一落,老乾安王一下子噤声,整个人瑟瑟发抖,垂垂老矣的模样可怜至极。
“他怎么了?”
祁竹溪忽然出声,嘶哑低沉,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林七言心头一跳,再抬头时表情一变,疯狂而又冷冽残忍。
“他动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