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都城。
初春已过,春意盎然的京城街道锦绣团簇,来往的车辆似乎比平时多了许多,显得道路格外拥挤热闹。
“恭贺城阳侯爷五十大寿!”
“同喜同喜,快请进~”
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的城阳侯府,今日府门大开,踏阶而上的宾客络绎不绝,站在正厅门口迎接贵客的城阳侯红服华冠,俊朗的脸庞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刚刚开口道贺的武汝侯生的魁梧轩昂,人未到声先至,声音洪亮道:“城阳侯爷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我可是听说了,您那位早年流落在外的真千金找回来了!”
城阳侯脸上笑意不减,抬手作揖,“多谢武汝侯关心,小女的确是找到了,还没来得及接回来,还得再过些日子才能让大家见见。”
彼此寒暄间,抬手唤来小厮将还未进门的武汝侯领进宴席,与席间众人一同高谈阔论,开怀畅饮。
城阳侯府的某间卧房内,一位衣着华贵的美妇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坐在床上的黄衣女子,柔声劝慰,“婕儿,娘最疼你,就算你姐姐回来,我也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
黄衣女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转身扑向美妇人怀里,“娘,您以后一定还会最疼婕儿的对不对?婕儿不想离开娘,离开爹,不想再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日子~”
美妇人,也就是城阳侯夫人轻抚着黄衣女子的发顶,动作轻柔:“肯定不会的,你就是娘的心肝,娘舍不得。”
怀中的黄衣女子没再应声,城阳侯夫人感受着怀中颤抖的身形,模糊的鼻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蜗,城阳侯夫人心中撕裂般的疼痛感加深,“婕儿放心,有娘在,你在府中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如此安慰犹觉不够,继续补充道:“就算洛薇回来,娘也决不会让她越过你头上。”
婕儿,洛薇……不经意的称呼声中亲疏立现。
在旁人难以窥察的画面中,城阳侯养女慕清婕,也就是黄衣女子,藏在城阳侯夫人怀中的眼神没有丝毫柔弱,反而流转着凌厉的杀气,粉嫩的唇瓣微扬,带着深沉的恶意。
窗户外,清风拂过,无端扬起尘埃。
庆国,龙福县。
龙福县位于地理位置偏僻的龙福山附近,以此得名。龙福县中只有一家住宿客栈,名为龙福客栈。
龙福客栈的房间从来都住不满,今日倒难得满了客,喜得老板娘给每间客房都赠送了一小碟瓜子。
住在天字号一号房的是位黑衣男子,身形修长,半张玄铁面具遮住了男人的面容,只留出比女人还要嫣红的唇瓣,老板娘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打眼一瞧就知道男人的容貌不俗,特地上来套近乎卖个好。
敲了几下门没开,老板娘刚要提气喊出声,就见一道虚无的剑气凌空飞来,得亏老板娘的身躯虽然膀大腰圆,但依旧灵活,这才堪堪躲过。
身形利落地站定后,老板娘风韵犹存的脸庞染间几分羞恼,这黑衣小子也忒吓人!
不知是今日犯了冲,还是上楼前没有拜过神像,接连几次敲门都吃了闭门羹,老板娘气闷不已,索性也不去自找没趣了,端着手中的托盘下了楼。
地字一号房中,一位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正躺在床榻之间,惨白的脸庞间遍布冷汗,露在被褥外面的手指紧紧地绞住被褥,淡到近乎无色的唇瓣不时开口呢喃着。
“救世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别走……”
“回来!”
随着一声低呼,白微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清秀妍丽的脸蛋放大在自己面前,眼神里充斥着纠结和决然,还没待白微细想,后脑勺便传来一阵剧痛,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半蹲在白微床边的蓝衣女子在看到她昏倒之后,哆嗦着手指伸到后脑勺去探,摸到了凸起的鼓包和粘腻的鲜血。
清丽的脸庞顿时染上几分狂乱之色,显然是惊慌到了极致,“会没事的,他们要追的是我,等发现你不是我,就会放了你的,对,会的,一定会的!”
口中说出的话语似乎连自己也不能信服,她起身拽住了昏睡中白微的手腕,从怀中摸出一块青色的环形玉佩,上面雕刻有繁复精美的花纹。
纠结片刻后,便将这块玉佩放进了白微的怀中,“信物我给你了,以后是福是祸你就听天由命吧,我不欠你了。”
说完没再犹豫,快速动手将两人外穿的衣物互换,临走前还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房间,拿走了房间内所有的私人物品。
第二天清晨,老板娘照旧起床做早餐,从前院去往后院的厨房的路上,精锐的目光落在一处,狭长的眉峰微挑,脚步顿住,眼神里透出些许玩味。
有意思,她早年堵上的狗洞不知被谁给扒开了,用来堵住洞口的乱石骨碌碌滚了院子一地。
她杜大芳在这龙福县开客栈十余载,还没有什么宵小敢来她的客栈偷摸,更何况……想到这,杜大芳的眼珠一转,望向天字号第一间房的位置,那位爷的武功深不可测,就算真被什么人追杀,也用不上她这狗洞。
心中的硬茬已经被排除,杜大芳内心的怒气此刻也翻涌出现,圆润的手指利落地拨弄了下额角的碎发,直接转身回了前院。
白微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边还围绕着震天响的铜锣声,昨天办理入店的老板娘的大嗓门透过门缝清晰地传来。
“哪个见天杀的,敢在我杜大娘的院子里撒野,看看那后院,都给我嚯嚯成什么样子了!”
“赔钱!必须赔钱!”
“各位客官,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可都看着呢,可不是我讹人,实在是……哎!”
楼下嘈杂的讨论声在老板娘的声音落下之后,顿时嗡嗡嗡地传来,吵得白微的头更疼了,抬手欲捂住额角,却突然顿住,这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