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下意识的,白微避开殷湛灼热到烫人的视线,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殷湛看出白微的敷衍,顿时有些好笑,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响动声。
“殿下,文君公主来了。”
前来通报的下人没有进来,殷湛不太想动,但白微不愿意,硬是将人从身上推开。
因为害怕担心碰到白微的伤口,他也不敢太过挣扎,只好半推半就地从床榻间直起身来。
“她来做什么?”
殷湛的语气有些不好,任谁被人在这个时候打断,恐怕都高兴不起来。
下一秒,文君公主的声音传来。
“看来皇兄不欢迎我啊。”
“你知道就行。”
殷湛丝毫没给面子,直接回怼,噎得文君公主那边登时没了声音。
白微见状,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眉心微蹙地朝他摇头,示意他稍稍收敛一些。
毕竟是他的皇妹,两人虽然关系好,但也不能这般晾着人。
“让她进来吧。”
白微无声地做出唇语,边说边用手指比划,指了指门口,生怕没有表达清楚。
殷湛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对白微的心思了如指掌,只见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皱着眉。
“行了,你进来吧。”
殷湛也不是真想刻意为难她,两人没斗几句嘴便让人进来了。
文君公主显然不是个爱计较的,被身边下人恭敬扶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先关切地问了下白微的伤势。
“白姑娘,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白微抿唇轻笑,“谢过公主关心,一切安好。”
话音未落,一旁站着当门神的殷湛不轻不淡地冷哼了一声。
“怎么,皇兄这是生气了?”
文君公主自然是也听到了,登时有些诧异,她的这位皇兄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什么事能把人气成这样。
白微掩饰性笑了笑,没有详谈的意思,朝对方扔了个眼神,示意让他先出去,却被对方无视了个彻底。
她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朝文君公主露出安抚般的笑容。
“没事,他就是在跟我闹脾气,不用管他。”
“哦?”
闻言,文君公主戏谑的眼神在殷湛身上打转。
“没想到啊,皇兄的生活原来这般精彩,倒是文君不懂事了,巴巴过来讨人嫌。”
也不知道为什么,殷湛今天就像是被根点燃的炮竹,稍微一碰就炸。
索性文君也对他这样很是习惯,两人一来一去,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呵,知道还来。”
“我就来,你就好好自己生闷气吧,走,白微,我推你出去晒太阳。”
说完,文君公主便朝身边人示意。
很快,一辆制作简陋的轮椅便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看到轮椅的瞬间,白微的眼神刷地一下亮了。
“你好厉害,这是你做出来的吗?”
“是啊,这段时间闲得没事干,听说你受伤了,干脆就折腾出来了,怎么样,试试?”
文君公主脸色红润,显然对自己做出的杰作也很是满意。
白微的眼底满是欲欲跃试,正准备开口之际,却被殷湛忽然出声阻断。
“不行。”
白微和文君公主齐齐回头,“为何?”
殷湛神色平静,面对两人同时的注目礼,丝毫没表现出任何压力。
“你现在身体还有伤,应该好好休养。”
他这个妹妹他清楚,确实总能拿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今天拿出的这个,显然两人的神情都很开心,而他则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毫无负担地割断了两人热切的期望。
“那也不影响啊,我想出门晒晒太阳。”
白微试图跟人解释清楚,眼神中明晃晃地期待,让殷湛的心瞬间软了软。
余光中,文君公主同样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己。
“既然如此,东西放下就行,我带你出门。”
“皇兄!”
文君公主顿时有些生气了,她这么费心费力地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皇兄就跟防贼似的防着她呢,难不成她还能将人给偷跑不成。
殷湛却丝毫不为所动,“吵什么,我人就在这站着。”
虽然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不过语气总算是软了一些。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几日不行,这几日不行,你先回去,等过了这一阵,我亲自去看你。”
闻言,文君公主的神情登时变得凝重起来,嘴里也不再嚷着要继续留下,反而迅速换上了一副担心的面孔。
“是因为那件事吗?现在解决得怎么样了?”
殷湛不欲多说,“这事你不用管,回去等我消息。”
文君公主的脸色虽然不赞同,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了,眼神复杂地望了白微一眼后,唇角重新扯出一抹温煦的笑容。
“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留下叨扰了,白姑娘,你好好养伤,我会让下人多给你送些补品的。”
白微遮掩住眼底的迷茫,笑着点点头,嘱咐她路上小心。
文君公主离开后,白微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殷湛,刚才一直堵在心口的话这才问了出来。
“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殷湛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轻轻抚摸着文君公主命人送来的轮椅。
简单的打量之后,殷湛忽然开口道:“不是想晒太阳吗,我带你去。”
“你先回答我。”
白微虽然想出门转转,但也不愿意就这样让殷湛给糊弄了。
“边走边说吧,一直呆着不闷吗。”
殷湛说话的语气温和,但却丝毫没给白微任何反抗的空间,顾自说完话后,就将人抱到了轮椅上,完全无视她殷切的期望眼神。
差点给白微气了个仰倒。
今日的阳光是难得的热烈,所以白微才会在文君公主提起时,忍不住的心痒痒,但是现在,她内心所有的思绪,都已经被那件她不断在猜测的事情给占据了。
殷湛见不得她这样,推着她在外面花园转了一会儿,说了半天话也没得到回应,登时便不乐意了,故意吓她。
“你要是不想在外面的话,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白微简直要被这人倒打一耙的能力气疯了。
“你不想这样就快点说。”
搞快点,当她不想美美的享受日光浴吗,她闲得没事找事才会在这里生闷气。
殷湛低头,有点被白微顾自生气的模样可爱到,顿时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头。
“好啦,别气了,我说就是了。”
殷湛本来也没打算瞒她,只是觉得这些天本来就忙,难得两人相处的时光,还要说些其他人的事情,便有点不太乐意。
可是眼看白微都要生气了,他要是再不说,恐怕就该真把人惹恼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天我们一起抓的邱碧成,被人救走了。”
说起这些话时,殷湛的语气十分寡淡,以至于白微没有回头前,都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被救走了?”
白微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对这些朝堂上的事不太敏感,所以第一时间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邱碧成被救走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一时间,白微也逐渐沉默下来,埋头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殷湛却是在半天没等到白微的回答后,俯身查看时才发现,白微正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在埋头苦思,顿时眉眼一喜,乐得笑出声来。
“傻微微,在想什么,嗯?”
白微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声音后,略显呆萌地抬起头。
“啊,在想邱碧成……”
闻言,殷湛唇角的笑容一噎,慢慢收了回来,停下了正在推的轮椅,动作略显凶狠地掐住她的下巴,眸色暗沉。
“我的微微已经这么大胆了吗,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白微只觉得喉间一口老血急欲喷出。
这是什么危险霸总发言。
她怎么不知道她的阿湛什么时候还进修了这种课程。
白微兀自坐在轮椅间笑得前俯后仰,丝毫不顾自己的下巴还被人掐在手里。
当然,也半点没给她面前的某人留面子,笑到对方脸色发黑才逐渐消停。
“笑什么。”
殷湛有些不解和羞恼,不明白为什么白微总是会在某些突然爆笑,虽然此举确实能够克制他身上的阴暗情绪,但他心里确实不太痛快。
“啊呀,阿湛生气了。”
白微才不管这些,她就是喜欢逗弄殷湛的情绪,谁让这人平时就跟个油盐不进的石头一样,看着好说话,实则说啥都没用。
“你啊。”
殷湛也不是真的想跟她生气,还没等白微来哄他呢,他自己就已经在心里把他给哄好了。
白微自然是知道这是殷湛疼她,便也没太欺负人,笑够了就开始收拾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耐心地将人哄好。
“不过邱碧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殷湛却没再顾左右而言,而是低低叹了一声,寥寥几句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个大概。
“被人救走了,投身了敌国,现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其中就有他的助力。”
白微拧眉。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我们发现他时,他身上的幻冥珠是哪里来的?”
殷湛重新走到她身后,推着轮椅扶手向前走,周围的下人已经被赶走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在阳光下逐渐拉长,放大,又缩小。
看上去无比和谐。
“这个问题我让人私下调查过,说来也简单,他有个常年生病体弱的娘子,前些日子听说快熬不住了。”
白微有些唏嘘,“可是这跟幻冥珠有什么关系?”
“交易而已,他替别人做事,别人帮他娘子续命,不过是饮鸩止渴……前几日他在牢里的时候,他娘子得知了他的事情,一时没有熬住,便撒手人寰了。”
殷湛的话说完了,白微却仍旧沉默着。
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邱碧成娘子的事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圣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大包大揽地往自己身上扣。
但终归是听不得这种消息,心情难免会沉重一些。
“怎么不说话了?”
殷湛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瞎想。”
感受到殷湛的担心,白微淡笑着抬头,握住对方的手,汲取温暖似的,握得很紧。
“当然跟我没有关系啦,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吗。”
殷湛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用力将人拥入怀中抱紧。
他哪里是觉得她脆弱,分明是太过担心她。
自从那日文君公主过来探望之后,又陆陆续续派人送来许多补品。
殷湛还是早出晚归的忙,不过这次在孟太医的专门看顾之下,她身上的伤口恢复迅速,没出几日就已经逐渐愈合了。
这日,趁着殷湛不在,文君公主在派人送来补品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封密信。
信中没说别的,只是简单提及了那日她被绑架时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字里行间的内容虽然简短,却让白微感到心惊肉跳。
那天的事情说到底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文君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病情刚刚恢复的喜悦已经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白微起身下床,将屋内的下人都赶出去,有些坐立难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不行……”
白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即便决定要去地牢看看白洛薇。
她清楚,如果自己贸然要去地牢,
这样想着,她唤来门外等候的侍女。
“白姑娘好。”
“嗯,你知道墨痕现在在哪儿吗?”
文君公主送来的信几乎让她如坐针毡,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白洛薇。
“回白姑娘的话,墨大人跟着殿下一同出去了,您如果有事,可以尽管吩咐奴婢。”
白微咬住唇瓣,急声道:“我想去地牢,府里谁能做主?”
侍女恭敬回礼道:“姑娘莫急,这事就是墨大人回来恐怕也不能做主,如果姑娘坚持,奴婢这就派人去问过殿下。”
“不用了。”
白微泄气地坐回原位,她还没有心急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