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
白微点了点头后,就没再说话了。
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一会儿自然会有老夫人来问她话,自己只需要坐在旁边看着就好。
慕清婕抿紧唇瓣,身形单薄地站在原地,略显无措地垂下了脑袋。
“婕儿,你过来。”
房间内空气死寂一片,骤然间,老夫人低声唤人过去。
慕清婕身形一颤,犹豫片刻后,僵硬着步伐,一步步挪过去。
“祖母。”
老夫人望着眼前的慕清婕,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白微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内心是动摇的。
婕儿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但是却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人做事向来乖巧,她心里也是喜爱的。
就算当初闹出了一阵身世的风波,她也觉得,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侯府既然已经养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口,何必要把人赶出去受苦受折磨,白白辜负他们侯府这么多年的教养。
“婕儿,侯府这么多年待你如何?”
老夫人端详着慕清婕的侧脸,将她的手握紧在手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跟她说话时的语气轻柔得不行。
慕清婕似有所感,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成串落下,像是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我见犹怜。
“祖母待我很好,爹爹和娘亲也待婕儿很好,婕儿没用,一直担心没有办法好好报答。”
说话间,慕清婕已经趴在了老夫人床边,几乎哭成一个泪人儿。
白微看不得这种场面,总感觉眼睛疼,面无表情地撇过脸去。
“好孙女,祖母不用你报答。”
老夫人慈爱地捻起帕子,仔细擦去慕清婕脸蛋上未干的泪痕,满眼心疼地瞧着她的脸。
白微挑了挑眉,这是在演哪一出,老夫人不会以为,她专门留下来,就是为了看她们惊天动地的婆孙情吧。
结果下一秒,老夫人直接实力打脸。
“不过眼下有一桩事,祖母想请你帮帮忙,好不好啊?”
眨眼间,慕清婕感觉自己正在流的眼泪瞬间凝结。
她能说不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要她以后还想要在侯府混下去,老夫人说的话,她不仅得听,还得当作圣旨一样,尽心竭力地完成,不能出一点差错。
想到这里,慕清婕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便立刻伸手,快速擦干了脸上残存的眼泪,竭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得体面一点。
“好,既然祖母开口了,即使是要让婕儿即刻去死,婕儿也毫无怨言。”
老夫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丝毫没被她的小伎俩绕住。
“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动不动就说什么死啊活的,多晦气啊,快莫要再说了。”
慕清婕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眸色间一抹晦暗划过。
无人看见的地方,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不管是假装还是真实,只要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被人关心的感觉,就够了。
这样想着,她挑衅般地望了眼白微,却冷不丁地在对方的眼里,猛然发现一丝嘲弄的神色。
霎时间,慕清婕的心头霍然冒出一股火来。
她凭什么这么盯着我,她有什么资格,明明她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况且还和她一样,跟侯府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她有什么资格轻蔑于我?!
慕清婕越想越气,一时间胸腔内积聚的怒火几乎到了顶峰。
白微却对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察觉,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东瞟瞟西瞅瞅,就是不看她。
看到这一幕,慕清婕简直快气死了!
“婕儿多虑了,祖母想让你帮的这个忙,既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祖母啊,只是希望一会儿,你能够如实地回答祖母几个小问题,可以吗?”
话落之际,慕清婕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在见到白微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预料到了。
很快,慕清婕整理好思绪,笑着应道:“当然可以,祖母请讲。”
“你还记得你爹爹曾经身边有个侍妾星儿吗?”
慕清婕微微一笑,“自然记得,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说完不待老夫人回答,便已经自顾着往下说了。
“哦,我知道了,白微,是你吧!是不是你在祖母面前胡说八道,故意败坏我名声?!”
慕清婕先是突然转头怒视白微,接着又一副可怜巴巴的回过头,趴在老夫人怀里撒娇。
“祖母,婕儿很乖的,你不要听白微那个疯子胡说八道,先前叶家发生的事你都忘了吗,哼,婕儿生气了,祖母居然宁愿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您孙女的清白!”
慕清婕的话说得信誓旦旦,要不是白微知道整件事情,甚至还是其中一件事的当事人,恐怕真要被她这副无辜纯良的模样骗过。
听到对方如此颠倒黑白,白微气得噌地一声从座位间站起来。
“慕清婕,我今天算是发现了一件事,人要是不要脸起来,什么下限都可以跌破。”
话落,正趴在老夫人怀里假装委屈的慕清婕忽地偏过头,以一种诡异刁钻的角度转过头来,完美避开老夫人的视线,朝她比了个无声的口型。
“那又怎样。”
白微:……
气死了!想立马上去撕了她的嘴怎么办!
白微一脸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后,便快速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观察老夫人的脸色。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样,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厉害,看向她的目光惊疑不定,眼底全是打量和审判。
“白微,你和婕儿现如今各执一词,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你可有办法佐证?”
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微,沉吟半晌后,提出了一个自以为公平的建议。
白微简直都想翻白眼了,公平个毛啊,当她傻呢!
她眼神平静地对上老夫人,片刻后又默默移开。
真当她看不出来呢,老夫人这是在借机试探她的底,毕竟虽然她先前说了一大堆,但到底都是她一张嘴说的,老夫人虽然面上大为信服,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这事还真是有些麻烦,老夫人想要的证据她还真没有,星儿的魂体都已经消散了,她从哪再变出一个星儿出来呢?
慕清婕挑衅望了白微一眼,神情中尽是得意之色。
白微微笑回应,衣袖中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擦,这也太欺负人了,拳头硬了!
“当然,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情况特殊,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
白微狠狠地瞪了一眼慕清婕,转头看向老夫人时,斟酌着报出自己在内心盘算过的时间。
如果她说一天的话,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准备什么,但倘若时间太长,侯府这边必定生疑。
是以她口中的三日之期,时间刚刚好。
果然,如她所料般,老夫人听罢,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慕清婕还在那边闹着小情绪,现下事情的结果还没出,老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听信了她的话,所以此刻也在温声细语地哄着。
白微向来不耐烦这些事情,当即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老夫人也没有挽留,只是临走前拉着她的胳膊殷切嘱咐她,切莫忘了三日之约。
白微自是不无答应,这才得以从里面脱身。
她走出屋外的时候,兰芝和慕青两人皆齐齐伸长了脖子,巴巴望着房间门的方向。
待看到白微出现时,两人均是眼睛一亮,兰芝更活泼些,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来,慕青则稳重持成,落后一些。
“白姑娘,是要回去了吗?”
白微闻言,略有些惊奇道:“咦,奇怪,你好像很盼望回去啊?”
兰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对啊,兰芝确实想回去了。”
白微眨了眨眼睛,关切道,“为什么呀?”
“因为还是在自家府里呆着更自在,白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话音还未落,慕青便从后面猛然发出一阵笑声。
兰芝一脸迷茫地回过头,三秒后,再次迷茫地回过头,刚准备问问白微,却发现白微也在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霎时间,兰芝心慌极了,为什么眼前两人都是这种奇怪的反应,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说错了话。
最后还是白微看不下去,直接拿话点了点她,“兰芝,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我只是你们府上的客人,记住了吗?”
直到这时,兰芝才恍然大悟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
她反应过来后,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姑娘恕罪,奴婢绝无任何其他意思,奴婢只是,只是……”
白微看她吭哧半天还说不完一句话,顿时好笑地摇摇头,将人好好地扶起来,并顺便帮她接过了下文。
“没关系,别紧张,也不要害怕,没有人怪你,我知道的,你只是看我们相处的很好,心底里拿我当姐姐了对吗?”
闻言,兰芝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接着又有些羞涩地垂下了脑袋。
“可是奴婢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与姑娘以姐妹相称?”
白微闻言,眉梢微微动了动,小样儿,还跟她玩起了茶艺是吧?
她故作姿态地轻咳一声,单手捏住下巴围着兰芝转了几圈,知直到对方一脸不明所以后,这才十分恶趣味地挑眉看她,慢悠悠地拉长了调子。
“对啊,你这样说好像有点道理,慕青,你觉得呢,是不是真的就是她说的那样?”
慕青一脸已经看透一起的麻木,努力忍住笑意道:“是的,主子说得没错。”
话音刚落,白微便已经不遗余力地鼓起了掌。
“好!说得甚好!”
可怜兰芝已经急得快要掉眼泪了,偏偏这话还是她自己说的,根本没有立场开口反驳。
“兰芝,你怎么了,我们说的不对吗?”
白微这会儿坏心迭起,见状犹觉不够,继续再接再厉地加码,似乎非要将人逗哭不可。
“姑娘……”
兰芝委屈到不行,偏偏还没法说,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白微。
白微乐得不行,出侯府的一路上,一直以取笑兰芝为乐。
好不容易快出侯府了,白微总算是良心发现,正准备拍拍兰芝肩膀,安慰她说不闹她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身怒喝。
“白微!你给我站住!”
白微闻声回头,入眼便看到城阳侯夫人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
城阳侯夫人走路速度极快,犹如一阵呼啸的飓风,眨眼间便到了白微跟前。
人还没站定,一个夹杂着风声的巴掌便已呼啸而至。
“啪——”
白微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的巴掌声便已落下。
“兰芝!”
看到兰芝挡在自己面前挨了一巴掌,白微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幽冷。
她伸手将兰芝扶到一边,交给走过来的慕青后,便自己上前一步,冷冷地望着余怒未消的城阳侯夫人。
“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我竟不知道,侯府可以坐视主人公然殴打客人,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白微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向来平静的语气都拔高了些许。
城阳侯夫人却是根本不管不顾,看向白微的目光仇视不已,“白微,我们好歹也算是做过一段时间的母女,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顾情面!”
白微这会儿已经不耐烦了,根本没兴趣了解她到底受了什么冤屈,她又不是闲的,有事就去报官好吗!
她冷冷一笑,“是吗,你要是再继续站在这里,我还能更加不讲情面,你信吗?”
很显然,城阳侯夫人不仅不信,还露出了极其轻蔑的笑,大言不惭道:“就凭你,你敢吗?”
话落,白微蓦然笑了。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预感,慕青扶着一脸担忧的兰芝默默后退了几步。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可是经历过白微毒打的人,并且深深受到白微那种奇特能力的好处。
他打心底里认定,如果白微和眼前的城阳侯夫人发生冲突,吃亏的一定不会是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