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珠不过是随口一问。
毕竟他在柳媚珠这里已经是盖过戳的叛逆男高了,打架抽烟喝酒样样不落,抄作业……好像也不奇怪。
可在她的目光下,许淙山的心咯噔一跳,竟然真生出了几分心虚。
难道日后的他在学习这方面也是出类拔萃吗?
但许淙山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他这回又没抄作业,心虚什么!
他唇角勾着一抹冷笑:“你居然这么想我?”
说罢,便从怀中摸出那本武经,看也不看,“啪”一声撂到柳媚珠手上,坦荡荡地吐出两个字:“给你。”
柳媚珠拾起书翻开,除了印刷字,空白处写满了个人注解,看不出什么。
她抬起头,瞥见小老公抱着手臂坐在一旁。
他这样一个长手长脚的矫健少年,比她还要高一个头,方才在教场叱咤风云、挥鞭策马,现在却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身子侧着不肯看她,薄唇微抿,果真像是负屈含冤了。
柳媚珠被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唬过去了,身子挪过去,小心翼翼问道:“这本书是……?”
许淙山嘴唇动了动:“别人借我的笔记,不是作业。”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更何况,这应该叫结对子一对一互助,是具有进步意义的!
要是放在现代,让同学老师得知许淙山居然有主动借别人笔记看的一天,估计眼珠子都能惊得掉下来。
以己度人冤枉了小老公,柳媚珠有些愧疚,她拽了拽许淙山的袖子,跟他道歉:“老公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把你想这么坏,书还你。”
许淙山将书揣好,还是不用正脸看她。不仅没顺着柳媚珠给的台阶乖乖下来,反倒趁机摆起架子,绷着脸问她:“只有一句道歉吗?”
嗯?得寸进尺了还。
柳媚珠眨眨眼,忽而扬起狡黠的笑脸。她轻快道:“好呀。”
她这句“好呀”前言不搭后语,许淙山还兀自强撑着冷脸,用余光不经意扫过去,口中说道:“好什么……等等,你要干什么?”
柳媚珠还是坐着,却扭过上半身,一双纤纤柔荑正在将车窗上卷起的帷幔放下来。
她姿势歪扭,腰身塌着一截,平时隐没在宽松襦裙下的盈盈身段暴露无遗,胸腹、臀胯处的轮廓也明晃晃地漏在他眼皮子底下。
圆的圆、细的细、翘的翘,许淙山只是无意一扫,脸上顷刻烧起来,视线跟玻璃珠似的在车厢里乱滚,就是不敢再落在她身上。
他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脑子,可是在一团混沌的胡思乱想中,还是无意间冒出来一个念头:腰好细、有些太细了,他展开一只手,大概都能掌住她的后腰——
倏地,车厢里暗了下来。帷幔被解开了,将车窗遮得严严实实。
胸口传来异样,许淙山一低头,便正对上柳媚珠仰起的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近了距离,一只手轻轻点在他起伏加剧的胸口,另一只胳膊搭在他手臂上,身子跟没骨头似的,半依过来。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眼前的脸在缓缓放大,皮肤白净细滑,眼里像是窝着春日的溪水。
还有她的、她的嘴唇,半开着,能望见齐整的贝齿。唇瓣饱满殷红,吐出来的暖气好像也裹着荔枝香。
许淙山人虽然还坐在这儿,一颗心却飘走了,六神无主地发愣,话也不会说。
连带着飞走的还有思绪。这时候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燥热。对,车厢里太热了,跟闷雨天一样,空气粘腻腻的。
他还不知道他的眼睛都不知所措地发直了,视线紧紧附着在她脸上,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两人相距不过一个指节的距离时,许淙山喉结不自觉地一滚,眼底晦暗地盯着她的唇瓣,甚至生涩地将唇张开一条缝隙,像是在期待什么——
柳媚珠停下来了。
望着小老公意乱神迷的神色,她把脑袋朝后一仰,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要么说小老公好玩呢,和稳坐钓鱼台、肚子里八百个心眼的老狐狸大相径庭,看年轻气盛的许淙山被她撩拨地一勾一个准儿,是她近日新添的恶趣味。
嗯……等他以后恢复记忆,想起这些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咯咯的笑声将车厢里粘稠到近乎能拧出水的气氛骤然打破,许淙山这才魂魄归位,立马明白方才是柳媚珠是在故意逗耍他。
柳媚珠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慢悠悠地道:“满意了吗?”
她转过身,正要将帷幔重新撩上去,身后却猛地袭来一只手,撑在她脸侧的车壁上,将她整个人都从后包在他怀里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痒意,柳媚珠瑟缩了一下,可碍于车内狭小,无处可逃,只好将额头侧靠在窗沿,却又不慎将秀美的脖颈露了出来。
两人方才的处境顿时逆转过来,身后的人道:“你耍我?”
大抵是出于恼怒,许淙山嗓音低沉,不辨喜怒。
柳媚珠下意识屏住呼吸,这几句与从前许淙山罚她时的语气腔调都如出一辙,霎时间,还以为是许淙山被气得恢复了记忆。
柳媚珠战战兢兢回过头,像只探头观察危险的小仓鼠。她打量许淙山的脸色,俄而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女人面色无辜,说出来的话却直白到令他面红耳赤。
柳媚珠的语气有些娇:“别生气嘛老公,给你亲。”
真说了给他亲,许淙山霍地收回手去,和鹌鹑似的,刚刚的勇气不翼而飞,整个人又缩回墙角去了。
他耳根子红得滴血,大抵是试图找回在她面前早已七零八落的颜面,急快道:“我才不要!”
可惜,连眼睛都不敢与她对上,只会暴露出他虚张声势的本质,反而助长了柳媚珠的嚣张气焰。
看来还是男高小老公。要是心黑的老男人,估计直接就按着她亲过瘾了。
柳媚珠心底有了数,笑眯眯引诱道:“好吧好吧,不亲算啦。要牵手吗?偷偷摸摸的,谁也不告诉。”
她说着,伸出手。
许淙山瞄了一眼。犹豫不决地考量,人家都伸到他跟前了,这么主动,他若是再三拒绝,万一伤到她了怎么办?
他是很通情达理的人。许淙山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一看便知,许淙山是真的压根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因为他牵手牵得跟商务礼仪没什么两样。
青涩的小老公也很可爱。柳媚珠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许淙山只好茫然地松开。她接着张开指缝,示意他五指相扣。
好吧,谁让她太喜欢自己了呢。
许淙山只好照她说得做。
两个人手牵着手,手腕贴着手腕,许淙山再三声明道:“只能在车上牵,知道吗?下车就不能这样了。”
柳媚珠很宽和地容忍了小老公一时的嘴硬,她使劲点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
坐在车前许久的木荷和松萝总算听到了柳媚珠的吩咐:“启程吧。”
掌心好像在发汗。她知道吗?会不会嫌弃我?
两个人的手一路上都没松开。他朝一旁看去,女人心情舒畅,口中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欢快小曲,应该是首现代歌,不过他没有听过。
对了。
他忽地想起从前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现代他与柳媚珠是什么年纪相遇,经历了什么事,认识多久后才决定要结婚的?
马车缓缓停在了繁华的东街市。
许淙山的脑海中盘旋着这些困惑,还未回神,便感到柳媚珠一下松开了他的手。
掌心中贴合许久的温软猛然间落空,许淙山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有些寂寥了——她怎么松手松得这么快?好像迫不及待,没有半分留恋似的。
柳媚珠对小老公的细腻心绪一无所知。她戴上幂篱,对还坐着不动的许淙山催促道:“快下去呀。”
两人走下车,长安城果真不负盛名。
朔州民风彪悍,街市也风格粗犷。长安城却别有意趣,大大小小的商铺鳞次栉比,推着小车叫卖胡饼的小贩还编了一首顺口溜,边唱边卖。
南侧的延盛门人流如织,被许多矗立不动的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许淙山问道:“那儿怎么那么多人?”
柳媚珠司空见惯:“应该是大慈恩寺的师父在讲经,他们经常会来东西街市弘扬佛法。”
熙朝佛道儒三教并行,讲经并不罕见。围观的人若是拥挤地走不动道儿,很快会有小吏专门负责疏散。
许淙山原先在朔州也听过两场,只是他与佛法无缘,并不感兴趣。他跟着柳媚珠,一同走入一家银铺。
柳媚珠对掌柜道:“我来取柳绮凤前两日来打的物件。”
掌柜闻言,赶忙取出一个盒子,道:“娘子,都在此处了。”
柳媚珠掀开盒子。里头一共装了十来件银饰与吊坠,样式新颖,囊括了寓意深刻的葫芦、麒麟、熊鹰等,为方便系在发辫上,特地做得精致小巧。
许淙山瞄了一眼,没太在意地问道:“这是串在手链上的东西?”
柳媚珠心满意足的合上盒子,道:“不是,是送你的。”
许淙山这回真愣住了,问道:“送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公:只能在车上牵手
小老公:是心里有别人吗怎么一到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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