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有邪神会在人类的世界里露出这样恐惧的声音,在他们眼里,人类世界不过只是一个寻乐场罢了,卑微弱小的人类这么可能能伤到伟大崇高的邪神,托万这一句太反常了也太莫名其妙了。
什么在吃他?
奚若回头看,托万的身体拖得太长了,奚若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她隐约地看见红色的肉片上趴着一个穿着血色的人影,手里挥舞着一把刀,正在砍向托万。
是人就好,邪神失去点身体又不会死,奚若看了一眼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托万说道:“你不用害怕,那应该是个人类。”
奚若本来想说那是个人类但是她又意识到,一般的人类连直视邪神都不能,邪神会在他们的心中产生扭曲的污染,更别提拿着刀砍邪神了。
奚若想过去看看,托万听到是人类虽然放心了不少,但心里还是害怕。邪神的感知能力低下,肉块的神经虽然暴露在体外,但对痛的感知却不强烈。
然而这个人类却给了他一种烧灼的痛感,托万不敢拦着奚若也不敢往后走,奚若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说道:“你留在这里。”
托万连忙说好。
奚若快步靠近这个人类,相比于邪神,奚若对人类更没有戒心。
邪神降临之处,人类终将死亡。奚若想试试看能不能让这个人提醒外面的人类快走。
奚若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枯黄的皮肤上刻满了红色的纹路。
纹路缠缠绕绕布满全身,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脏衣服,皮肤有的地方皱缩,多余的皮肤拉拢着,有的地方的皮肤又被绷紧撑大到几乎要断裂,好像一个人被活生生地套在一件不合身的人皮衣服里。
他一只手神经质般不停地挥道砍着托万的肉,地上散布着血迹和肉酱,另一只手不知疲倦地捞起地上的流淌的肉片塞到嘴里,血红的血迹和碎肉喷溅在石壁上。
托万的青蓝色的血管痛苦的收缩着,那把刀每砍一次地上的人就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好像极为兴奋。
他对奚若的靠近恍若未闻,刀刀落到肉上,砍到石壁上发出“砰砰”的剁肉声,伴随着一阵病态“嘶嘶”声,和不断地哒哒声。
奚若出声叫到:“你好,你好。”
对方置若罔闻,对方身上的皮皱巴巴的,上面的图案也被灰尘,血迹和褶皱挡着,但是奚若长久地盯着看的时候眼睛也会产生一阵失明的刺痛感。图案和石门上的应该是一种文字,难道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是从石门里跑出来的。
奚若的视线转移到那把刀上,刀上泛红还有铁锈,年头应该挺久的了。一截木质的刀柄和扁平的刀身,刀上带着锈砍起肉来却不含糊,奚若凑上去随着刀起刀落的轨迹仔细看了一会,斑驳的痕迹之中隐约能这把刀上也刻着那种文字图案,怪不得能伤到邪神。
顺着刀看的时候奚若猛然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奚若顿时后退一步。
这个“人形”的东西是被人缝到里面的!
碎肉和血糊了他一脸,嘴周布满了一圈可怖的血迹,但这一切都遮盖不住对方脸上正中央一道黑色扭曲的缝线带来的狰狞疤痕,线痕一直没入骨瘦如柴的胸前,像一条巨型蜈蚣趴在他的脸上。
竟然真是被人活生生缝进去的!
赵家岗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和奚若对视一眼后那个东西浑浊的白色眼珠立马朝着奚若转了过去,眼眶凹陷,白色眼球深深地陷入骨头里,脸上的皮肤被人粗暴地缝合在一块,眼眶处的眼皮耷拉着,嘴唇上的皮肤却被撑大到几乎透明,透出青色的血管和泛白的肉。
嘴里不是牙齿而是一圈特质的铁钢筋尖牙,就是这个相互咬合之间发出了“哒哒”的声音。
这种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奚若紧紧地盯着他,人形生物发出一阵莫名的“嗬嗬”气音,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要去砍奚若,他走路的姿势怪异,跌跌撞撞地冲着奚若来。
奚若马上叫到:“托万,托万,过来!”
长长的流水肉片从破碎的地方顶起一个弧度,奚若一边退后一边说:“你用呓语,试试能不能把他变成信徒。”奚若第一次这么迫切邪神收服信徒。
托万颤巍巍地看了那个不像人的东西,这看起来就不能用来当信徒!
托万不敢动,他怕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奚若见他犹豫再次叫了一遍:“快点!”这东西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逐渐加速之中,奚若往薄门的方向跑。
没见过这么怂的邪神。
奚若这一声,托万再也不敢迟疑,他小声地发动呓语,这声音不算混乱,像牙牙学语般的呓语,这声音换个人类在这估计都能挺过去,更别说这家伙了,奚若再次吩咐道:“把你实践课学到的知识都用一遍!”
人形生物仍然穷追不舍,奚若的视线瞄准对方的刀,这好东西,不带走一把亏了。
奚若心知托万靠不住了,她飞快地说着:“托万,往薄门那边走!”她自己故意放慢了速度,托万一听这话,马上像湍急的溪流一样奔着薄门而去。
人形生物力量大,速度在加快,但可能是因为刚刚才活动,肢体总透露着一种僵硬感。
奚若躲过一刀,刀砍进石壁上,卡在坚硬的石壁里,这一刀要是落在她身上,估计能给奚若脑袋开花。
奚若反手擒住对方的手臂,皮是软滑的,骨头是硬的。手上带着托万的血充当了润滑剂,有点滑,奚若死死地扣住他的手,左脚用力一脚踹在他的腹部,腹腔里面向下瘪了一块。
但是这个人没有任何痛感,他拔不出来刀费劲地伸长脖子想咬奚若,铁制的牙齿有些风化腐烂,但要是咬上去也有奚若受的,她连忙偏头躲过去。奚若有一米七几,这东西比她矮了半个头,奚若一手卡着刀,另一只手挥拳一拳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手打在钢铁上震得一阵发麻。
人形生物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带着口腔里的血喷到奚若身上。他的另一只手要攥住奚若的脖子,奚若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手。奚若的力气和对方比起来不算大,这样僵持下去她一定吃亏,奚若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扣着刀的那只手有些脱力般的松动。
类人物的牙齿还拼命的往上凑,脸上的那只大黑蜈蚣就要贴到奚若的脸上,她不能直视对方太久,奚若紧紧地贴在石壁上,她暗暗蓄下力气,猛然一连几脚猛踹在对方的肚子上。
然后乘着类人物身体向后的趋势带着对方的手抽出刀,接着生生控着类人物的手砍在掐这她脖子的那只手,刀口顿时砍到了骨头,一时半会是拔不出来了。
那人发出急切的嗬嗬声,像将死之人拼命挣扎喘气的风箱声。
奚若不敢停顿,类人物的手上都是细细的骨头,奚若左手制住对方的一只手,然后奔着一拳打碎类人物眼眶的力度挥拳向眼眶去。与此同时左手下压,打到眼眶只听见“咔嚓”一声,奚若左腿抬起狠狠地顶上类人物的手,腿当案板,借助这股力气刀又下去几分,奚若连顶了几下,手上的力气忽然一松,奚若掰开骨头,一截断手掉了下去。
她压着对方的手臂快速伸到对方张大想咬的嘴里,类人物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一口下去铁牙齿陷在肉里,奚若压着对方连退几步把类人物抵在另一边的石壁上。左膝盖顶住对方的腹部,费劲的掰着他的手指想取出刀。
气音不断带着血喷在奚若的脸上,在搏斗中她的头发散乱,白净的脸上糊这一层血膜,奚若顾不得这些,类人物的手抓得太紧了,刀根本抽不出来,她的眼前一阵恍惚。
这两只眼睛该不会要在这个时候瞎掉了吧。
奚若心里憋着一股劲,她硬生生掰断了对方一根手指,终于抽出刀,然后立马逼近对方的喉管,声音冷狠:“你有没有意识?谁把你搞成这样的?”
类人物不说话,只发出那种模糊的老旧风箱音。石壁高而窄,“嗬嗬”的声音回荡在通道里。
冷静下来,奚若意识到这是一句话,只是铁牙齿的存在让这句话变得模糊不清,奚若再次逼问:“你说什么?”
“沙吼乐嗬嗬祂嗬嗬,八华嗬嗬....."话说到这,类人物却停了,他的喉咙中不断发出剧烈的呼噜声,浑浊的白眼中流下一滴泪,在狰狞血迹中冲出一道黄色皮肤。他的白眼向上翻,紧紧地盯着奚若的奚若黝黑的眼睛。
不知道是在通过镜片的倒映看自己还是在看着奚若的眼睛。
残破的断肢举起向着奚若眼睛,奚若察觉到对方似乎想触摸她的眼睛。
奚若狠心低头。断肢处没有流出很多血,血珠一滴一滴往外冒,镜片触碰到断肢,类人物发出一句尽力清楚的声音:“祂灾你眼睛里。”
祂在我眼睛里?!
奚若猛然抬头正想再问,类人物却往前一撞,来不及撤的刀插进他的喉咙里。奚若惊惧地后退一步。
类人物瘫倒在地,在地上用着破碎的喉咙喘息,奚若甩甩头,想扶起他。
奚若注意到他身上那块破破烂烂地蓝色衣服是一件旧长衫。
还没等奚若蹲下去,类人物先向前走一步,奚若顿时直起身举起刀。
那人走了一步又摔下去,僵住片刻,又手脚并用地向出口处爬。
赵振安记得石门的尽头是一尊佛像,当时他还小,那些石门还没被打开,村里人经常来这里拜佛。当时他还小,父亲还在世,妈妈背着他带着半块杂粮馒头爬上山,在佛祖面前磕头。
大人磕头诵福,妈妈在旁边向佛祖诵福:“我生了一个儿子,大名是叫赵振安,小名唤做平安,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佛祖保他一辈子平平安安。”说着便磕下去一个响头。
赵振安睁着眼看,忽然看到佛像一只眼向上看,一只眼向下翻。赵振安新奇地指着佛像对妈妈说:“娘,佛动了。”
妈妈连忙按下他的手,嘴里咕哝着:“罪过罪过,小孩不懂事。”
后来爹死了,妈妈肚子里钻出来一条黄脖子也死了。赵振安想看看那佛像现在是什么样,铁牙在路上摩擦,他慢慢地再也提不起力气。
奚若茫然地看了一会,随即低下头取下眼镜用手指擦了一下眼镜上的血,血雾模糊成一道痕迹。
奚若正要往薄门那边走,却看见一条红色的肉片又退了回来,奚若戴上眼镜问道:“怎么了托万?”
“大佬,前面,前面都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