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残破而森严,一片片夯土耸立,在朦胧的映衬下,展现出一副残缺美。
如果从天上向下看,入目的是规模浩大的工程,形制极为恢弘,仅仅前殿就可能能容下万数人。
这还不包括数殿和偏殿等。
纵观历史,有很多介绍阿房宫的,但无一能说出它的来意和秦始皇的用心。
有人说,这是秦始皇为阿房建造,以表达他对阿房的思念,但也有人说,他是想建自己的神殿,为自己成神而准备。
这不是无的放矢。
从整体构造来看,如果建成,必定是令世人仰视的极乐世界。
以渭水拟天上银河,依照紫微星的排位来设置行宫,或许他是试图将天上的神殿修建在人间,以彰显皇帝的尊荣、皇权的庄严神圣和找回曾经雄心。
其实这点不无道理,秦始皇一心想着长生不老,而在当时的神话里,神是可以永生不灭的,自然他将自己想象成了神,将宫殿也修建成了神殿。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猜测罢了,究竟为何修建阿房宫,无人能说个一二。
是为阿房或是为神梦,现在都成了泡影,这一切都在缓建中成了废址。
朦胧,依旧,细雨、飘洒。
那夯土上,白花蔓延,绽放一种肃穆和凝重。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九千九百九十九殿,殿殿构折,蜿蜒曲回,令人迷失。
一处,四方残垣,周围泥土翻溅,显得慌乱,在慌乱中,一磐石力压其中,如天堑,如悬崖,独处一角。
无人知道的是,在磐石之上,时不时有气象幻变,阴暗晦涩,极其诡异。
其下,白花满布,似尘,似雾,如浪,流动着,只是无人赏罢了。
磐石外几里,一稍有雏形的行殿里,有几人在走动,其里有一人,正被绑着分外严实,连嘴巴也封得严实,而一个束麻布却显得儒雅之人正杵于其旁,脸色幽森地看着他。
此人正是上官,而被绑之人正是李肇。
阴嫚说得不错,李肇就是被上官绑来于此,上官正是有着李基农的想法,才选择将李肇囚禁于此。
此处乃皇帝未建成之宫,始终代表着皇族威严,即使有人怀疑到此,也无人敢进来。
可惜,上官想错了,他想不到皇帝之女会在此,想不到黔首会被李肇所感动,不畏死而来。
“上官,今晨起来,卑下发现不对劲,这里多了很多白花。”
一扈从奇怪地禀报。
上官目光扫视,果然在墙根之下看到了朵朵白花,此花鲜嫩,仿似刚刚从土里长出来,可令人奇怪的是,此白很不寻常,无叶而花。
不过见多了白花的上官并不在意,一夜奔袭,他也累了,便吩咐扈从看紧李肇,独个寻地方休憩去了。
见上官走后,扈从觉得无趣,当然更多的是心惊,实在此处阴森,令人生出鬼怪之想,便也寻个地方,打盹了起来,独留李肇一个人在大眼瞪小眼。
可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一片喊杀声,随后脚步急促而入,来得特别突兀。
正打盹的扈从们听之,猛地惊起,却不知发生什么,待抬眼望向入口处时,竟发现了数十黔首,他们来得毫无征兆,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般,扈从们惊吓之余,立刻拔出手中佩剑,无奈黔首人数越来越多,足足是他们的十数倍,而且个个手中扛着棍棒,着实吓人。
“快告知上官。”
当然,这是他们应付之话,不久后便匆匆退去了。
黔首的目的乃救下李肇,看到一绑着的人,也不追逐扈从,让之在眼前消失。
那精明黔首心中有猜测,立刻奔至李肇跟前,将李肇嘴巴的粗布取走,学着士人们的礼规拱手作揖问道:“请问可是李肇少爷?”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谨慎的人。
李肇也很意外有人会闯到这里来救他,但这里实在是不舒服,微微颔首。
精明黔首忙上前松绑,姿态愈发恭敬:“少爷,可是找到你了,那班混蛋该死,竟将你弄到这里来。”
很快,李肇被松绑,人也自由了,望着数十黔首,外面还似乎有更多往这边赶来,他有些意外,并不知道这些黔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但目前并非理会这些的时候,眼下上官并不在这里,想必已经知道有人来救他了,而且那么多人,聪明如他必定不会再出现。
恐怕会溜,此人知道阿母的下落,可不能让他溜了。
遂大喝:“随我将贼人擒下。”
他也顾不得身体疲劳,径自跳将而起,往上官走过的方向而去,黔首也紧跟而上,可是寻遍了整个大殿,都找不到上官等人,一时焦急不已。
他可是读过阿房宫赋的人,知道阿房宫之大,宫殿之多,即使还未建成,就这残胚也不好寻人。
“大家分散开来,逐个殿寻找,如寻到,立刻大叫,不可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众人应诺,立刻就分散开来。
很快,大殿中就剩下几人,这是留下来保护李肇的人,他们警惕心倒是很高,不停地四顾,极尽护卫之责。
李肇奇怪了,这些人明明是黔首,前一刻还和上林苑作对,此刻却变得如此好心了,当然,很快便想到关键处,想必是聘用制让他们转性了吧!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阿房宫宫殿无数,而此处又位于深处,他们是如何找过来的?
“可还有人领尔等而来?”
他问旁边一人,此人正是精明黔首。
“回少爷!”他也学着上林苑人的叫法,“是公主领尔等而来。”
“公主,可是阳滋公主。”
李肇惊叫。能为自己而来的,必定是阴嫚无疑,其他公主和他根本不熟。
“正是!”精明黔首回答,刚才来的时候,阴嫚已经和他们说明了身份。
“她在哪儿?”
李肇的心有些触动。
“她在......”精明黔首下意识地指了指后面,可是扭头却发现没有了公主的身影,“咦!刚才还在,也是公主带我们到此处的。”
挠了挠脑袋:“会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去寻找贼人了?”
李肇没有回答,但眼眸深邃了起来。
两种可能在心中浮现,一,阴嫚不想看到自己,回避了;二,有人掳走了她,至于随众人寻找贼人,不大可能,她来此想见的是自己,而不是上官等人。
如果是第一种还好,但如果是第二种,那问题就大了。
此刻李肇顾不得多少种,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须要找到阴嫚,现在就要找到她,如果是第二种,问题就大了,很有可能是上官所为,以上官的阴险,对阴嫚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上官,最好不是你,否则我必让将你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间,他变得焦急了起来,自认为对阴嫚的情已经在慢慢变淡了,此刻得知她的消息,却一下子涌现了出来。
其实,并不是淡,只是藏于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罢了。
“你,甚名?”
李肇拉过了精明黔首问。
精明黔首心中一种窃喜,马上回应:“小人张汉林。”
张汉林?
李肇微微一怔,仿似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在哪里听过或见过,他想不起来了,但绝对不是在大秦听过,好像是前世。
也许是这个名字知名度不高,他不太留意罢了。
“汉林,你马上召集大家寻找公主,决不能让公主出事。”
此时此刻,寻找公主要紧,至于上官,可以放一放。
张汉林也意识到事情严重,马上去了。
李肇的心很不淡定,在大殿中来回踱步,阴嫚的身影时常浮现,让他更加焦躁。
“阴嫚,你怎么那么傻,这里并非太平之地,为何要来此?你已经傻过了一次,为何还要傻第二次。”
“你可不能出事!”
自语间,突地瞥见地下一抹白,是那么的纯洁和自然,又是那么亲切。
“白花!此地阴暗,怎会有白花?”
“那边还有。”
望着那一朵白花,眼角余光中,又发现了另一朵,它们就像卫士一般,排着队,迎着微风,向外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