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这么晚了休息一会儿吧，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口中下意识说出的这句话不免有些暧昧，司念很快意识到这些，感觉脸颊有些发热，目光朝办公桌上的图纸看去。
只看了一眼，司念便认出这些便是那批“报废”了的产品图样。
上面详细记录着零部件的各个数据值，精确到了百万分之一。
司念站的位置处于办公桌的右前方，要清楚地看到这些图纸，需要往前俯身。
她将手里的水杯放下来，毫不在意顾京昀带着异样的注视，几乎将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才拿到离她最远的那页纸。
这时，顾京昀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传了过来。
“这批原材料三分之二耗在了里面，先不计较损失的几千万，就是再重新生产也不可能了，一是机器不对，二是原材料告急，再加上需要赔付的违约金，苏城这边恐怕整个得折进去。”
说完这些，顾京昀伸手捏了捏发涨的眉骨，这些话他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对象不是温东，不是余文杰，也不是苏城分公司的这帮人，却是对这个一脸认真在看图纸的小姑娘。
“啊？”司念抬起头，刚刚看图纸有些投入，有些话听的并不真切，疑惑的大眼睛朝顾京昀看去。
一双大眼睛透亮分明，不因睡眠不足而显出一丝的疲惫，反而更加亮晶晶的。
顾京昀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郁气已经出了大半，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了机器上面。”司念露出明了的神情，点了点头，随手拿出一只笔，找了一张白纸画了起来。
顾京昀有些想笑，他说了这么多，小姑娘却把问题定格在了机器这两个字上。
很快，顾京昀泛红的眼眸里渐渐染起寒霜。
他也想到了机器的问题。
这次，岂止是机器型号出错这么简单。
将整个技术车间三大套价值三个多亿的机器，拿了三套型号错误的，只值一千多万的机器代替！
说它是山寨货，简直侮辱“山寨”这两个大字！
三个亿！
一个苏城分部！
一套成千上百人用几千个日夜研究出来的科研技术！
就这么毁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顾京昀靠在椅背上，扶手上的双手下意识攥拳。
来苏城这一天两夜他几乎没合眼，这些年苏城这边的事情像电影片段在他脑子里一帧帧的划过。
七年里，这是他在拓远栽的最大的跟头。
现在的拓远也并不是输不起一个苏城，而是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愤恨和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在于用人不清。
这也是这次他得到惨痛的教训和吸取的最昂贵的经验。
司念还趴在办公桌上乐此不疲地写写画画，很快她的面前便堆满了几十张纸。
早上七点钟，顾京昀被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射过来的光亮照醒，皱了皱眉头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肩膀和脖子。
自己什么时候坐在大班椅上睡着了都不知道。
他低头目光先是落在盖在身上淡蓝色的羊绒毛毯上，然后就是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办公桌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