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澜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好了,才又问她:“那你是打算杀了夜宸寒还是仅仅报复他?”
“澜兄,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我跟他之间……难清算。”
“好,既然你有难言之隐,那我也不多问,你且放心,消息我绝对会帮你传递,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嗯,谢谢澜兄。”
他脸上流淌着失落的神色:“……你我之间说谢谢,未免太见外了。以后这二字,不要再对我说。”
唐云瑾微微一怔,随后点头,“好。”的确,如果是以前的原主,不会对宴澜说谢谢。宴澜帮唐云瑾把后背的伤口处理好后,便离开了。
没多久,夜宸寒便走了回来。
听到熟悉脚步声靠近,唐云瑾立马进入痴傻状态。夜宸寒站在距离床三丈远的地方,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从宴澜来到离开,不过才半个时辰,但这段时间里,他却过得格外煎熬,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多数都是唐云瑾依偎在宴澜怀中的画面,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根本控制不住,越想便越是浮躁。
两人对视间,他从唐云瑾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情绪波澜,像是以往面对他时的那种寡淡,但同时,似乎也有些不同。
唐云瑾没看他太久,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呆滞的看向窗外:“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
“去哪?”夜宸寒冷眸微凝。“澜哥哥说我不是住在这里的,我住在哪就要回到哪里,我想爹爹娘亲了。”
“……”
夜宸寒无声的迈上前,半蹲在她的身边,耐心的柔声哄道:“瑾儿先把身体养好,等你康复了,本王让你回相府看看。”
“真的吗?”她眼神发亮,心底却在冷笑着,他的话,只有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是认真的,但根本不能指望他去实践。而且她这装疯要真的结束了,夜宸寒怎么可能让她跟相府有接触?
“自然是真的,本王不骗你。现在本王先送你回凝雪院。”
回凝雪院?隔壁就是白语嫣,看到那女人,真是要多晦气有多晦气。而且她装疯卖傻是为了借助夜宸寒的手对付白语嫣,要是没对付上,她这装的也就没意义了,一直维持演技也是很累人的。
所以,就在夜宸寒站起身,即将对她伸出手的那一瞬,唐云瑾很激动的往后撤,迅速又缩到了床角的位置,使劲摇头:“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她要杀我,你们都要杀我!都是骗子!”
“……”
明明他说话已经很柔和了,怎么还是能挑起她的情绪?
夜宸寒无奈的抬手扶额,此刻他显然还没理解透唐云瑾话中隐藏的意思,“夜宸寒现在不敢杀瑾儿,本王会保护瑾儿。”
唐云瑾仍旧摇头,“不,不但是他要杀我,那个女人,她……她也要杀我。”她说话的模样,看着就真的像是语无伦次的疯子。
夜宸寒凝眉,再次蹲下来,仔细的端详着她,耐心询问:“瑾儿告诉本王,你说的女人,是谁?”“就是那个女人,她……她在牢房里,说要杀了我,抽干我的血……”
此刻,是唐云瑾给自己加戏的时刻。可不是只有白语嫣和刘婆子会信口胡诌,她也会!牢房……这次,夜宸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语嫣。但他不敢妄下断定,试探问她:“是白语嫣?”
疯子哪能分清所有人谁是谁?
唐云瑾直接开演:“我……我不知道……我要澜哥哥来保护我。澜哥哥呢?”
“他已经走了,本王一样可以保护你,先呆这,本王亲自去解决此事,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性命!”
说完,转身迈步而去。夜云岚这个办法,还真是好用……能这么拿捏夜宸寒和他身边的人,足以见得,这是多了解。所以唐云瑾也是越来越笃定,将夜云岚从典狱房救出来,对自己绝对有利!
刚这么想完,门外就传来白婆子尖锐的声音:“王爷,我可找到你了。”白语嫣的奶奶?房内的唐云瑾眼底闪过微光,她来找夜宸寒做什么?是为了白语嫣?
“何事?”夜宸寒声音清冷如冰。
对于咋咋呼呼不懂礼数之人,他向来没有好感。
“我老婆子想求个公道话,您能心里到底有没有嫣儿丫头?嫣儿从典狱房回来后受了伤,现在魂不守舍的躺在床上,心情很差,您却只守着王妃,是不是忘了,不久之后,您是要娶嫣儿丫头的,还是说……还是说您被王妃灌了迷魂汤?”
现在白婆子说起话来,倒是没之前那般底气十足了,单独面对夜宸寒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夜宸寒烦躁挑眉:“她是为何而受伤?”
“王爷应当心里清楚,是王妃捅了她。这件事受委屈的人是嫣儿丫头,王妃受伤实乃罪有应得!”其实在找夜宸寒的路上,白婆子组织了很多恶狠狠的言语,但在看到人的一瞬间,那些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假凶狠,气势却提不上来。
夜宸寒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冷淡瞥了她一眼,便道:“既然嫣儿觉得委屈,本王现在便去看望她!”
“诶!”白婆子脸色当即一变。房间内的唐云瑾却低低冷笑了声,看来就算她变成现在这样,也抵不过夜宸寒会在面对白语嫣的时候心软。
隔着一堵墙,她看不到夜宸寒的表情,所以难免如此猜测,若能看到他凤眸中闪过的冷光,怕是就不会这般想了。很快,夜宸寒与白婆子前后到了罗华院。负责在门口看守的丫鬟连忙进来汇报。
本来在床上躺着一脸死寂的白语嫣,听到夜宸寒前来的消息,立马双眼发亮,迅速从床上坐起,刚要下来,守在床前的刘婆子急忙将她给按了回去,小声道:“姑娘,王爷现在看重的人不是您,您要适当的冷漠些,才能拉回他的心呐!”
白语嫣感觉有道理,便急忙躺回了床上,刚把被子盖好,摆出一副虚弱的表情,夜宸寒便推门进来了,她想出声喊,却在刘婆子的男神暗示下止住,静静地看着他。
倒是刘婆子,更像事先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行了个礼,说道:“王爷,姑娘的伤势需要静养,您恐怕不能逗留太久。
说出此话,刘婆子是打算玩一手欲拒还迎,让王爷更关心姑娘的伤势,但她还是有些失算了。
夜宸寒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完全没有回应刘婆子的话,只是淡淡道:“你先出去。”
这下,可让刘婆子有些措手不及了,又不敢忤逆这个主子,小心翼翼看了眼白语嫣,她应声告退。
“宸哥哥……”白语嫣动了一下,想做起来,此刻,她还以为夜宸寒是想跟自己独处。
“你且躺着,不要乱动。”他的语气温柔又冷漠,耐人寻味。
白语嫣身体微微一僵,还是躺了下去,也再说不出一个字。
她觉得宸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变得很不一样,让她心里有些害怕,害怕会失去……
“本王不会多做停留,只问你几个问题。”
“……”她隐藏在被子中的双手紧握成全,声音变得委屈,“宸哥哥是还要为了王妃姐姐的事情来质问我吗?”
“不是质问,本王只要真相。嫣儿,本王一直以来都很信任你,所以接下来的话,也只会问一遍,之后不会再提及。”
此刻,白语嫣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便轻轻点了头,“宸哥哥问吧。”
“匕首到底是不是唐云瑾的?”
又是这个问题……
白语嫣之前已经面对过询问,如今又被他问了一次,内心自然紧绷起来,轻咬了下唇,她还会打算坚持之前的回答:“就是王妃姐姐取出来的,就算典狱房搜身,也很有可能是没搜干净……宸哥哥,你说着不会怀疑我,却还是在怀疑,咳咳……”
“嫣儿,这个回答,你自己信么?”
“……她怔然看着眼前的男人:“宸哥哥什么意思?现在是宁愿相信痴傻的姐姐,也不愿信我吗?”
“她若正常,本王未必会信!”
“所以现在宸哥哥宁愿相信是嫣儿自伤,污蔑王妃姐姐吗?”
“你也可以否认,但本王要知道,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刺伤你!”
“嫣儿……真的只是去看望了姐姐……”
“看望?你是真觉得本王什么都不知?你与丞相夫人先后到达典狱房,她没有本王手令,无法进入,是谁把唐云瑾在典狱房消息透露出去的?”
“嫣儿不知道。”她使劲摇头,“嫣儿是碰巧跟丞相夫人碰见的。”
“然后呢?”
“没有了,丞相夫人进不去,嫣儿怎敢擅自做主让她入典狱房探望?”
每说一个字,白语嫣的心脏都在颤抖。
他用最轻的声音,说出了最恼怒的话语:“你让本王很失望!”
从白语嫣口中,他没听到一句实话。
典狱房内昏暗,几乎看不清,唐云瑾如何准确取出匕首,还能正中嫣儿的腹部?
地上的血迹他也看到过了,那已经超出唐云瑾臂长。
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的人,会面不改色的句句谎言。
“宸哥哥……嫣儿真的没有……”白语嫣哆嗦着唇,眼泪往下落。
可这次,她换来的仅仅是夜宸寒的挑眉,还有冷漠如冰的声音:“好好养身体!”
接着,他便转身准备走出去。
“宸哥哥!”白语嫣!嘶哑着声音,不甘心的唤他,“你这几天还会来看我吗?”
“……”夜宸寒脚步微顿,却没有过多停留,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任凭身后白语嫣的声音如何呼唤,他也不曾回头。
他的失望,仅仅在一瞬间。
如果这次嫣儿完完全全的骗了他,那以往与唐云瑾有关的重重,又蒙骗了他多少次?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某些瞬间真的冤枉了唐云瑾,他便是心烦意乱。
他前脚刚走,刘婆子后脚就走了进来,本来是一脸迫不及待想问,却见到白语嫣哭的泪水止不住,完全不像是装的,刘婆子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变得小心谨慎:“姑娘,王爷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宸哥哥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信我了……”白语嫣双眼失神,口中断断续续呢喃着。
自以为天衣无缝周密的计划,但终归是败给了突发情况。
唐云瑾到底为什么会疯掉!
一想到这个,她忽然止住了眼泪,抬起通红的眼帘,紧紧盯着刘婆子,问道:“你说,她为什么忽然会疯掉?之前她也受过罚!我也没有太刺激她吧?不过是当她的面倒掉了丞相夫人做的饭菜,她要是真的连这些都承受不住,那岂不是早就疯了?她在王府这几年,受的委屈和折磨可不少。”
刘婆子稍微思考了一下,“老奴之前就是这么猜测的,就是想不通王妃装傻能有什么用途!”
“用途……”白语嫣水眸一凝,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使劲擦拭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了……我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她想离间我和宸哥哥之间的关系,就像如今这样!让宸哥哥不再信任我!我绝不会让她得逞的!宸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言罢,白语嫣掀起被子便要下床来,刘婆子吓得不轻,赶紧阻止她:“姑娘,您这是干什么?伤在腹部,不能轻易挪动了,好好养伤要紧!”
“我不能让唐云瑾继续跟宸哥哥待在一起,她现在装疯卖傻,她说什么,宸哥哥肯定都会相信!”
“姑娘!姑娘!”刘婆子使劲按住她,声音逐渐提高:“那您也得想个对策不是?这样追出去,王爷指定会不喜的。”
“……”
对策,她能有什么对策?
苍白的唇角,刚牵起一抹苦笑,门外就传来一阵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白语嫣推开刘婆子,不顾一切的往门外奔去:“一定是宸哥哥回来了!他还是在乎我的!”
可待她走出堂屋的门,看到呈现在眼前的一幕,白皙脸颊上的笑容,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