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心有不甘,艳红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将所有情绪皆潜藏在那双雾蒙黑眸之后。
明明她比紫鸢更加优秀,为什么主子更看重的却是紫鸢!
她心有不服!
……
唐云瑾是被一阵细碎的对话声吵醒的。
意识恢复之后,除了浑身疲倦无力之外,没有别的感受。
“邕王爷,她的身体并没任何异样。”
“怎么可能?可仔细诊断了?”
大夫倒吸了口凉气,额头冷汗往外冒,抱拳俯身作揖,极为谦卑:“兴许是草民医书浅薄,实在诊断不出她有什么症状,心跳脉络都正常,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
夜若云稍微沉默了一下,这才挥手道:“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大夫连连点头,连忙提着自己的药箱,转身出去。
夜若云却是不停歇,转既又对外喊道:“来人,去玉竹堂请……”
“不用了!”唐云瑾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坐起来,声音间透着些许沙哑,喉咙稍微有些痛。
这次血魇蛊术发作的比之前要严重一些。
到底是谁控制血魇在她体内不断苏醒?
“感觉怎么样?”夜若云连忙转身大步走到床前坐下,温煦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除了浑身没什么力气外,倒是没别的大碍。”她据实回答。
说起话来,她也有气无力的,且完全没办法控制。
说白了,就像是灵魂被抽空……
“你身体的情况,自己知道么?”
唐云瑾轻轻点头,看着他道:“情况我自己清楚,就是目前还没有足够的手段将其取出来!”
相要取出血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做手术。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技术匮乏,她有做手术的经验,其余人没有,而且这个东西就算教会,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她如何能放心的把自己性命交付在别人的手中?
“取出来?”
夜若云浓眉略显紧迫,“可是很麻烦?”
“是有些,这是来自西凉国的蛊虫,且是最阴毒的一种,本来在女子体内不会被激发,只针对男子。原本在我体内已经沉寂多年,但不知为何,最近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它活跃了两次,而这次,甚至比上次更为严重!”
夜若云愁上眉梢“……这如何是好?”
“除非能找到幕后操控之人!但比较困难,他在暗处,我们在明!”
当下对唐云瑾来说,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想将夜若云牵扯进入此事,很快便将此话题转移,没有继续聊下去,“是殿下把我救回来的?”
夜若云先点了点头,随后又快速摇头道:“不算是,他们留在那里善后,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除了我们,都留在那里善后?”唐云瑾眉心轻动了一下,下意识问了出来。
“云瑾究竟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三王弟?”
此刻,夜若云眼底闪烁着幽光,一时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这是唐云瑾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尽管在她视线中很快就消散了。
仿佛不想让她看的太真切,很快又换上呵往常一样的和煦笑意。
“我问的自然是所有人。”
她不但是这么说的,同样也是这么想的,夜宸寒从不值得她单独去在意。
“的确都在一起,他们能全身而退,不必担忧,倒是你的身体……”
话还没说完,唐云瑾便出声将他打断了,“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可你刚刚分明说了,这是西凉最阴毒的蛊,怎么可能会对身体无害?”
“殿下……”唐云瑾指尖微蜷,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多谢殿下关心。”
闻声,他低笑,“或许是我僭越了。”
今日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他压抑了数年的占有欲疯狂席卷起来。
以至于,他有些控制不住。
这样的他,会不会吓坏云瑾?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云瑾连忙解释,“只是现在的条件下,没有办法消减我体内存在的忧患,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仅能如此。”
“本王帮你请玉竹堂的大夫,说不定事情会有一定的转机。”
“没用的。”唐云瑾轻轻摇头,“他们都不可能有办法!”
放眼整个北冥国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人会更了解西凉国的蛊毒之术。
“也是,放眼全国,最了解西凉毒术的人,是你!那你觉得,玉神医会不会知道一些眉目?”
“玉倾楼?”
如果夜若云不提及的话,她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毕竟接触的不多,自打玉竹堂现世之后,似乎更加听不到他的名字了。
现在百姓口中议论最多的,是玉竹堂。
“本王听说玉神医之前也对西凉蛊术方面有些研究。”
唐云瑾刚要说话,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主子,宸王殿下来了。”
“这就来了?”夜若云眉梢紧锁,他感觉自己还没跟云瑾在一起多久时间,就好像是分秒之间,却又快要分离了。
什么时候,云瑾才能真正的属于他?
“见吗,主子!”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只能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夜若云没有回答,下意识的看向唐云瑾,仿佛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想不想回宸王府?
“我不想见到他……”
唐云瑾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
回了宸王府,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夜宸寒那张脸。
夜若云轻轻颔首,对外道:“告诉他,本王不便见客!”
“是,主子!”
没过去多久,房间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来的是惨叫,以及“噗通”落地的声音。
夜若云感觉事情不简单,立即抬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两人视线碰撞上。
夜宸寒满脸煞气,手提长剑,冷冽的视线落在夜若云身上:“王兄这是非逼本王先礼后兵?”
“三王弟这是打算在本王府上大开杀戒?”夜若云瞥了眼满地哀嚎的侍卫,脸色沉了下去。
“如若王兄愿意配合的话,自然用不着这般!唐云瑾如今在哪?本王来带她回府!王兄能做的事情已经尽力做到了!接下来也没有王兄的事情了!”
没有唐云瑾在场,夜宸寒说起话来有恃无恐。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邕王府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今三王弟是要目无兄长?”
“兄长?王兄夺王弟之妻,还想要本王目有兄长,不觉得可笑?”夜宸寒嗤笑一声,“今日见不到唐云瑾,本王大不了便做的绝对一些!”
话音刚落,唐云瑾扶着门,满脸虚弱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无神的眼眸冷淡的盯着夜宸寒:“你非要闹成这样吗?”
“你觉得是本王在闹么?”夜宸寒抿起薄唇,忽地自嘲一笑:“那便当做是本王在闹好了,有些东西,是本王必须要留下的!”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一点点走了下来:“王爷想留下什么?你我之间这早已破碎不堪的?”
已经面目全非到这种地步了,她实在不明白夜宸寒还有什么好贪恋的。
活脱脱像是一个走不出破碎回忆的脆弱之人。
可对唐云瑾来说,走出原主那些令人心碎的破碎记忆却很简单,不是因为她为外来者,即便她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带给她的情绪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半分掺假。
而她,当年只是把这些情绪通通转变成了恨!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面对夜宸寒,心里不会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残忍的现实会将她拍醒!
“你不敢正视,是因为心里还有本王。”夜宸寒抿起唇,说的很是笃定。
心里有他?这男人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歪理?
唐云瑾扶着墙,冷漠看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被困局中的迷茫者,“王爷现在自欺欺人的本事见长啊!”
“本王跟你学的!学艺如何?”
她冷漠着回答道:“不如何!王爷自己骗自己便是自己骗自己,没必要把我也拉扯上!”
“自欺欺人的事情,你以前没有做过么?现在的你,难道就不去再自欺欺人,唐云瑾,你好好问问自己,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还是在与他相互利用?”
相互利用……
这个词汇,夜若云很不喜欢。
最初他接近唐云瑾的时候,的确是打着互相成就的幌子,但随着慢慢的接触,那个谎言,他已经慢慢撕开,逐渐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她。
即便现在的唐云瑾面对他时,好像还蒙着一层无法掀开的薄纱。
眼看着唐云瑾本就惨白的脸色如今变得更差,夜若云毫不犹豫迈出一大步:“那如今三王弟这一番作为能说明什么?若在乎她,如今理应让她静养才是,你看着她脸色这般差,没有一句慰问,却全是态度恶劣的质问,你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她的感受?一直以来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以前作为局外人的时候,夜若云将局势看的很清楚。
唐云瑾一直示好的时候,三王弟不要。
现在唐云瑾变了,三王弟走反过来想要示好。
女人一旦绝情起来,才是最难挽回的。
“这里有王兄什么事?”夜宸寒不满的视线倾斜过去,幽光在眸底闪过。
“这是本王王府!又有三王弟什么事?”
在态度上,兄弟两人不遑多让。
唐云瑾有一种被夹在中间的感觉,有些难受。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偏偏此刻,夜云舒此前说过的话响在了耳畔:“皇上表面上尤为看中两大权王,实际上很顾忌,恨不得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是缺少一个导火线罢了!你若是梦成为这根导火线,皇上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很重视你,毕竟坐山观虎斗这种事,他也喜欢。倒是你,可能会做出一些牺牲,落得一个祸国殃民的称号!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脑海中这些话结束,唐云瑾深吸了口气,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夜若云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可以对抗夜宸寒的底牌。
咬了咬牙,唐云瑾将最不可能出自己口的话说了出来:“王爷!我从未不敢面对你!只是纯粹的不想与你有过多不必要的接触罢了!我现在心里喜欢的人已经变了!就是邕王殿下!他很好,不管是哪里都比你要好的多!所以我没道理……没道理继续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
唐云瑾说这话本意是为自己解围,事后再与夜若云解释清楚,但她此刻面对夜宸寒,丝毫没注意到夜若云那张逐渐变换脸色的俊容。
此时此刻的景象,夜若云曾经在梦里仿佛梦到过无数次,各种菏泽台词都有。
而这一刻,他却感觉格外真实清晰,因为唐云瑾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了他的耳幕。
“唐云瑾!!你认真的?”夜宸寒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有什么不能认真的?如果不是王爷非要横插一脚的话,我或许现在已经跟邕王殿下正式在一起了!”
说完唐云瑾倒吸了口凉气,话好像越说越多了,夜宸寒能不能适可而止,知难而退?
“好!很好!”
他愤怒着轻笑,又在轻笑之中用力将手中的剑狠插在地上,凤眸之中充满了猩红之色,“唐云瑾!你真的很好!本王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话竟能从你口中听到!”
他费尽心思想去维护的关系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错,这些话就是我说的,不管王爷想不想听,都已经听到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当初已经尝试过了,王爷就不要再试了,毕竟还有句话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
不对,夜宸寒都不能算是回头草,只能算是发臭烂草根!
夜若云大手一挥,在唐云瑾还没反应过来的前提下,将她护在身后:“三王兄,听清楚了么?”
“王兄!本王不可能休妻!也不可能和离,在本王眼里从来就只有丧妻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