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男人想去做一件事,根本没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三王弟不是来调查难民的么?”夜若云视线打探在他身上,眸光微闪。
夜宸寒嗤笑一声,大步走了过来:“王兄也是为了调查难民情况来的吧?”
“你我目的应该没差别。”
“自然。不过本王是没想到,如今王兄跟玉竹堂的关系这般融洽,就连玉竹堂的大医士都可以见到,本王之前是闻所未闻,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见上一见!”
唐云瑾背对着他,没说话。
只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垚刚要开口阻拦,夜若云已经大步走上去将其阻拦,“三王弟要是好奇,以后引荐也不迟!”
“到底是今日不方便见,还是这位大医士不敢让本王看到模样?”
“三王弟咄咄逼人的态度,何时可以改改?”
听到这话,夜宸寒很显然有些不悦,凤眸冷意翻涌:“到底是本王咄咄逼人,还是有些人不敢面对本王。唐云瑾,现在为了不见本王,到了要当场编造身份的程度么?本王可以忍受被你欺骗,但忍不了你与他人一同欺骗本王!”
这样会显得他很傻。
话都到了这里,唐云瑾也没打算继续装糊涂,果断的转过身去,实现冷淡如冰:“真是不知道王爷这样的用意是什么。这次关中城的事情,是王爷管理失职吧?明明毒患早就已经发了,却迟迟无人支援,弄得西凉之人放火焚烧城池,不下百人被焚烧致死,以至于情况进一步恶化。如今治理民患当头,王爷竟还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若是传出去,王爷不怕外人说王爷眼里只剩下女人了么?”
她一向都是很敢说的。
夜若云见她说话如此直接,眼神微变了一下,又迅速沉敛下去。
“此次毒患,本王需要你的医术。”
“那很抱歉,王爷晚了一步。”唐云瑾耸了耸肩,轻松一笑,“我已经先和玉竹堂以及殿下合作了。解毒的法子也找到了,基本没有用得到王爷的地方,王爷要真还想做点什么的话,不如去安抚下关中城内幸存的百姓。”
“此事本王已经安排妥当!”
他派去了四大暗卫和一些侍卫,带着一些救济粮,一些药品,还聘请了一批大夫共同前往。
这安排已经很周到了。
他没有同去,其实目的就在唐云瑾。
可唐云瑾那话已经说出来了,让他如何承认,自己堂堂宸王,竟为了一个女人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那这里就没王爷什么事情了,楼梯在后边,您请!”
“……”
唐云瑾是真一眼也不想看到他啊,他上来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便让他走?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想走!
直接抬步走到一旁红木圆桌前,缓缓坐下,薄唇微启:“你不用在本王面前继续装下去,你和玉竹堂只见的关系,本王已经知道了。”
“我和玉竹堂有什么关系?”唐云瑾双臂环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这男人又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之前在玉竹堂那一次,她听到隔壁厢房传来动静之后,安全起见,赶紧离开了,并不知道在隔壁的人是夜宸寒。
阿垚之前本来想告诉她的,却忘记了。
眼下看到两人对峙的模样,一时间也开不出这个口。
现在把真相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了。
夜宸寒冷冽道:“你就是玉竹堂背后的东家吧?”
自上次玉竹堂的事情过后,夜宸寒就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内心,反复思考,反复推翻自己的结论。
直到最后,他确信以及肯定,唐云瑾就是玉竹堂背后的主子!
不仅仅是他恰好听到那些对话给了他笃定的信心,还有那些玉竹堂内的新奇东西。
菜谱,糕点,果茶。
这种超前的东西,他最开始只在凝雪院里见过。
后来玉竹堂慢慢出现,新奇的东西才在京城内得到了扩散。
至于唐云瑾如何有能力建立起玉竹堂,他也并不需要思考,有阿垚这样的人在,大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唐云瑾操心,只要有充足的资金流转便可。
而他最开始给唐云瑾的那一笔黄金,虽然不多,却可以展开周转,后边进入玉竹堂那一大笔差点令他倾家荡产的钱,才给玉竹堂起到了最根本的稳固作用!
以上这些猜测,都是可以对准逻辑的。
可能夜宸寒都没意识到,他有时候是挺聪明的,但更多的时候,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但凡在唐云瑾和白语嫣之间可以保持头脑清醒,也不至于把唐云瑾越推越远。
听他说完这些后,唐云瑾冷笑收敛,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只是淡淡道:“所以呢?”
“本王可以帮你保守秘密,只要你肯回来!”
“回不去!还想听我说多少遍?”唐云瑾嫌恶的看着他。
那神色与以前夜宸寒看她的模样很像。
厌恶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曾经夜宸寒面对原主,多听一个字,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孩子想你了,这两日他们饭都没好好吃!”
“王爷还有脸说这话?直接把和离书写了,你我两清,把孩子在还给我,不就一切万事大吉么?非要这样两败俱伤才好玩?你越是这样,越是会让我觉得恶心!”
“好,恶心本王是么?那不如就让你恶心到底!倘若不回王府,本王便将你跟玉竹堂只见的关联告知皇兄,到那时……”
“啪!”话还没说完,夜宸寒脸上一疼,挨了唐云瑾重重一巴掌。
半边脸瞬间有些麻痛感。
他侧眸,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上一次,唐云瑾是用匕首伤了他,那时候还见了血。
可如今对比起来,他竟觉得眼下这一巴掌,疼痛感更甚。
还没反应过来,唐云瑾如冰般的声音已经落入他的耳间:“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夜宸寒!请你滚!”
夜宸寒:“……”
一不小心,又惹怒了她。
夜若云往前迈出一大步,将唐云瑾挡在自己身后的位置,不让夜宸寒在看见她分毫,也下起了逐客令:“三王弟,请吧!”
夜宸寒眯起冷眸,既然气氛已经僵硬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介意再进一步,便道:“既然王兄也是为了难民的事情而来,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吧?”
“等我回来。”夜若云转眸笑着朝唐云瑾说了一句,便同夜宸寒一起走了出去。
在走出门的瞬间,夜若云大手一抬,将那扇通往天台的门关闭上。
脚步声逐渐远去,混合着一些细碎的话语声。
只是距离的太远,唐云瑾听得并不真切。
“阿垚,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了,唐云瑾也没什么好藏掖的,之前从阿垚的脸上,她看到了欲言又止。
“嗯……之前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说,那日出现在玉竹堂的人,就是宸王。”
“……”
唐云瑾没说话。
阿垚继续道:“如果他果真都听到了,那大概也知道你才是当年救他的人。”
唐云瑾仍旧是沉默的。
阿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巨浪,拍打在紧压她心口的石头上,浪花一阵又一阵,将她心脏牵引的不断跳动,有些难以控制。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良久之后,才慢吞吞的说出一句:“就算这样,他也还是给了白语嫣活路,不是么?”
“何止是活路啊。”阿垚负手而立,摇头轻叹,“他从始至终都没读懂过你!倘若他能除掉白语嫣,你们二者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激发到如今这种地步,但在得知那些真想之后,他对于白语嫣的处罚,也仅仅是关入典狱房罢了,要说相处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情分,估计是假的。”
唐云瑾目光眺望远方,杏眸中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低喃道:“就算没有白语嫣,我与他之间,也会爆发别的矛盾,生来不合的人,注定不合!阿垚……”
“嗯?你说,我在听。”
“将玉竹堂跟我之间关联的消息告诉皇帝,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还需要利用我去对抗西凉,这分功劳,他绝不会与夜若云平摊,倘若皇帝知道了此事,对我必然有很大的限制,阿垚,做足准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我们必须金蝉脱壳。”
“好,你想怎么安排?”
“唐云瑾唇角噙起一抹笑:“他不是说了么,没有休妻只有丧妻,等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会如他所愿!”
“你要……”
……
楼下,宸王府的侍卫见到他走出来,立马前来汇报情况:“主子,目前街道上除了文太傅和玉竹堂的救灾棚外,还有另外几家大人也派人过来了,丞相府也在其列。”
“相府?”夜宸寒眸子微眯,“是谁?唐云奕?”
“不是,是相府二小姐,而且玉竹堂那边的人还去了一些到丞相府那边帮衬,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侍卫自然不知是何缘故。
夜宸寒心里却清楚,玉竹堂是唐云瑾的,丞相府是唐云瑾娘家的人,帮衬也无可厚非。
但他现在好歹还算是唐云瑾的挂名丈夫,她却……
“王爷,您这脸……”
这侍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自家主子那张脸难看了起来,侍卫感觉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去,接着汇报调查的情况:“一部分的百姓已经分到玉竹堂的解药,不过效果目前还不知道,主子,咱们这些人,应该做点什么?”
现在该知道的情况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光是玉竹堂搭的几个棚子,差不多就笼络了一大半的难民,剩余的一部分,最多数也在丞相府那边。
本来在文家这边的灾民,大多数都流了出去,倒不是掀起文家给的粥食不好,实在是这棚子太小,又很挤,容不下太多人。
文太傅看着远处玉竹堂救灾棚里涌动的难民,再看看不远处丞相府的难民,最后看向自家救灾棚,脸色瞬间垮下去。
本来这些都该是他们文府的功劳才对。
现在好了,杀出来这么多人,尤其是玉竹堂和丞相府!
这么一比,显得文府微不足道了许多。
这样一来,他如何能让孙女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
“爹!”文生匆忙走了过来,“若若醒了,我先送派人送她回去罢!”
在姑娘床前守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听了唐云瑾的话喂下糖盐水,很快就醒了,但这儿,他是不打算让若若继续待下去。
文太傅脸色一凶,“送回去?有那么娇贵吗?你看看丞相府的二小姐,比若若还小两岁,这做起事情来,不是比若若好很多?要我说,这丫头就是从小被惯得了,太娇弱,稍微做点事,受一点风吹日晒就要晕,这体质如何能行?得锻炼锻炼,让她继续施粥去!”
“爹!你这样就过分了!”文生脸也垮了下来:“刚刚那位玉竹堂的大夫都说,若若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多修养,多进补身体,这不是光靠锻炼就可以好的,再下去,万一又晕了怎么办?”
“你想忤逆为父?以前那些道理是白教给你的吗?”
“爹的那些礼仪礼数我都记在心里,但现在不是礼数为大,是若若的命为大!她要是出事,文府是要断后的!”
“等以后嫁出去了,又跟断后有什么区别?”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文若若细小如蚊的忽然声音闯了进来,“祖父,爹,你们别吵了,我去便是!”
文太傅脸色当即变好起来,笑眯眯道:“还是若若乖。乖孩子,祖父是不会害你的,你看那丞相府的二小姐,还有侯府各位官家的小姐,不是都来了吗?施粥救济,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做得好,是可以名声大震的!”
文若若抿起桃红色的唇,乖巧点了点头,声音仍旧很小:“祖父,若若没有不想去的意思,只是体力不支,若若现在就去。”
“好!”文太傅爽朗大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等此事过后,祖父会给你安排妥当一门好亲事的!”
亲事……
文若若唇动了一下,却没说话,她脑海间忽然掠过一个很模糊的白色影子,那似乎是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人,可惜的是没有瞧见脸,会是哪家公子呢?
好想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