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被关在宸王府牢房中,高烧不退,还被蛇咬伤,意识已经很模糊,却看到了“自己”。
准确来说,是原主。
那时候,她已经不清醒,可原主说的话,却清晰入耳:“我注定会因为你的到来而亡。”
也就是从那夜之后,她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拥有了巴扎格尔族的血。
但发生的事情,本该只有她知道才对。
他为何会知道?
“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或许在夜若云的身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迟早会接触,所以我也瞒不住你太久,想灭北冥并不简单!北冥自建立起,便有了第一人降临者出现,也就是与你一样的穿越者,他与第一人北冥帝王达成了某种契约,在暗中建立祁鬼阁,保护北冥,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手,除非威胁到了北冥生死存亡。”
顿了顿,夜若云继续说道:“北冥,西凉,南临,东梧,四国鼎立。鬼阁虽然维护北冥,但更侧重于四国的生死存亡,鬼阁的势力不容小觑,以玉竹堂的能力,就算再加上宴澜,也未必能与之敌对。云瑾,如果你只是不想被皇室所束缚,本王来想办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可你要真的非灭北冥不可,本王的确帮不了你,或许,你我也有可能会站在彼此敌对面,这应该不是你我所希望的结果,给我点时间,好吗?”
唐云瑾内心微动。
这两年来,她内心已经被报复夜宸寒的计划所麻木,心像是被冰冻住了。
但夜若云这些话,好像把她的内心捂热起来了。
只不过,她有那么多时间赌么?
万一她的身份在不经意间暴露,必然会重演两年前的事情。
皇室必然会想借助夜宸寒来压制她。
毕竟,她虽诈死,却还是宸王妃。
她可以给夜若云时间,但能给的并不多。
“殿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具体时间,大概要多久可以?”
“最少一年。”
“……”
唐云瑾没说话,或许换句话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应。
这本来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想要求夜若云太多,可半年,是她等待的极限了。
一年之后,谁能想到又会是怎样一番天地?
“你是对我没信心么?”
她摇头道:“并非如此,一年之后,谁知道这天下会是什么样的?殿下的好意,我不想拒绝,请容我考虑。”
夜若云眼神微闪。
对他来说,只要能让唐云瑾动摇便是好事。
她本为女子,不该牵扯在朝廷与国事的纠纷之中,长久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最终沦为一些人的牺牲品。
而阿垚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提醒她了。
云瑾笃定的选择相信阿垚,他一旦贸然说明,或许只会被误以为在挑拨关系。
事情的发展,对他来说,很是难办。
“雪停了……”
两人这才没坐多久。
外边本来就是小雪花,几句话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夜若云再度徐徐起身,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了,但在临走之际,他还是想暗暗提醒,便严肃道:“云瑾,我希望你能掌控自己身边的一切,相信别人,不如更信自己的直觉,通过他人去了解的东西,未必是真相,两年不见,你会提防我一些是正常的,但身边的人,也会变!还有……找个机会,去丞相府看看吧。”
说完,他将大衣穿好,与唐云瑾告别,大步迈出房门。
唐云瑾缓缓起身,却只站在原地,目送着夜若云离开,眼神却还处于有些微愣的状态。
她回京城已经三天了,夜若云是唯一一个让她回丞相府看看的人。
这也在一瞬间打破了她原有的纠结。
就算再想杀了夜宸寒,也没有见亲人一面重要。
准备一番,明日便去丞相府罢!
云府外。
夜若云刚迈出大门,便瞥见不远处听着一辆玉竹堂的马车,一名玉竹卫正朝他恭敬走来:“邕王爷,我家堂主有请。”
他没犹豫,只轻轻颔首,便大步走向那辆马车。
即便之前在玉竹堂的时候,阿垚说话的语气很淡定,可如今的行动却证明,还是怕云瑾更信他一些的。
玉竹卫撩开车帘,夜若云跨步走上马车,坐在阿垚的对面,敌不动他不动,只是眼底噙笑的看过去。
阿垚视线在他身上打探:“邕王殿下的事情可顺利?”
“自然。”
“是么?”阿垚似是不信,又像是在试探底细。
“云瑾的心思,你未必完全了解。你若想利用她对付北冥,那你与夜宸寒将没有区别。”
“嗤。”阿垚一声冷笑,“我必须再纠正邕王殿下一次,我从未想过利用云瑾,自始至终,我与她怀着同样的目的,做着同样的事情!玉竹堂所行之事,都听命于东家,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听命与他,殿下不用把我想的太糟糕,在我们眼里,北冥的皇室,才是最令人糟心的存在,云瑾会在殿
“你很有自信。”
“殿下也一样,一直以来,陪着云瑾共患难的人是我,殿下要是觉得什么都没做,便可以将在我积累的信任轻易化解,便大错特错了。”
夜若云黝黑的深眸微敛起,对他说的话,有些不满,“希望你能一直自信下去。”
言罢直接起身,准备下马车。
阿垚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显得格外刺耳:“也希望殿下还能再坚持下去!”
闻声,夜若云脚步微顿,最终迈着坚毅脚步,走下了马车。
再彻底走出马车范围之前,阿垚的声音从车帘口再度传来:“云瑾和鬼阁之间,也息息相关吧?鬼阁不会对她出手的!”
“你比我想象中更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查到了!”
“鬼阁一直在北冥国暗中有所传闻,只要用点心调查,想知道其中因果,并不难。”
“……”
夜若云没再说话,随后耳畔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侧眸轻看过去,玉竹堂的马车已经逐渐远去。
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夜若云心沉了沉,迈着大步走向自己马车。
与此同时,宸王府。
紫鸢为夜宸寒送去了熬制的汤药。
从主子在玉竹堂购买的医谱上学了两年的医术,她也还算争气,将医谱上的东西也算学了个七成。
然而眼下夜宸寒的情况太过于糟糕,以她的实力水准,只能做到暂时缓解病情,起不到彻底根治的能力。
书房内。
夜宸寒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儿亲手端着汤药碗徐徐走来,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来了。”
紫鸢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轻轻点着头,走到桌前,将汤碗放在桌上,推至他的面前:“王爷,该喝药了。”
以前要是唐云瑾给他药,他会下意识的怀疑会不会有问题。
但现在,就算药里真的放了毒药,他也心甘情愿喝下。
能再见到她,本就来之不易。
所以他没犹豫,直接将药碗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药很苦,他却连眉也不曾皱一下。
苦味对他而言,早就不算什么了。
从喝药再到把碗放回桌上,动作一气呵成,不带片刻犹豫。
这倒是让紫鸢心里多了两分底气,慢慢凑上前去,声音极轻的说道:“王爷,让我帮你把把脉。”
“好。”他将手臂伸出,柔和的视线再度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那目光是紫鸢一直都想要的,但此刻,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唐云瑾的替身,仅此而已,他之所以笑,也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唐云瑾这张脸。
若是过去白语嫣那张脸,他兴许……兴许只会想杀了她吧!
一想到这儿,紫鸢心底五味杂陈,按在他脉络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夜宸寒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幽沉的凤眸中略过一丝微光,“情况如何?”
“啊?”
紫鸢方才在走神,根本没认真帮他探脉。
反应过来后,立即专注,两瞬呼吸后,回道:“王爷的身体状况现在没什么改变,可能……还要再多吃一段时间的药才有效果,这段时间里,王爷就先不要忙于政务了,劳累伤身,对医治有弊端。”
“好。”夜宸寒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拒绝。”
“王爷,你是不是又把我认错成那位宸王妃了?”紫鸢向后退了一步。
从昨日入府到今日,府中的下人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唐云瑾。
却没人提及过那位白平妃。
就像她曾经根本不存在过,这让她心里非但不舒服,还有些烦躁。
在面对夜宸寒时,她还必须压制情绪,与之极限拉扯,不能太靠近他引起怀疑,也不能把他推得太远,以免影响主子的计划。
但紫鸢也还是有些后怕,她怕自己有朝一日会不受控的再度陷入这温柔的陷阱之中,一进去便出不来了。
“……”
这一刻夜宸寒的呼吸声很重。
看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心里一阵抽痛,明明认定了就是她。
但又害怕自己会吓到如今“失忆”的她,不得已选择退却一步,低声道:“抱歉,是本王有些唐突了。”
紫鸢连忙将桌上的碗拿了起来,“我先告退了。”
说完,便急忙往书房外走去。
她是想多停留一会的,但是不能!
夜宸寒听着书房的门关闭,周围陷入一片安静,他的心忽然开始剧烈的跳动,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噗通!噗通!
明明唐云瑾回来,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会比之前还要难受?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他不会想到,九年前“白语嫣”冒名顶替唐云瑾对他的救命之恩,在王府中承了他七年之久的恩情,而在又过了两年之后,“白语嫣”又冒充唐云瑾的身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来。
知情者皆觉得讽刺,不知情者,恍如被困局中,难以脱身。
从书房离开之后,紫鸢一路迈着碎步朝自己临时居住的客房走去。
九青带着两个侍卫端着新暖盆要送去书房,忽然间看到紫鸢,他盯着那道背影仔细看,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而且很熟悉。
也不知怎地,他竟下意识脱口而出:“白姑娘?”
面对这个被叫了七年之久的称谓,紫鸢也有些条件反射,下意识停顿了脚步,刚要转头的时候,却意识到有些不妙,连忙又继续往前走。
“奇怪,背影上看,她走路怎么像白平妃不像是王妃?”
九青锁眉低喃。
侍卫凑上来道:“九卫长,怎么了?”
“没事,走吧,兴许是眼花了。”
没有依据的事情,九青也不敢乱言,免得刺激到主子。
将暖盆送到书房后,九青点燃了火,将前一个已经快熄灭的火盆端起来,准备拿走,身后响起主子的声音:“九青,将凝雪院收拾起来。”
听到这话,九青幽幽叹息了声,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凝雪院两年前就已经烧毁了,这已经不是属下第一次提醒您了。”
“……”
以往听到这个回答,夜宸寒都会像如今这般沉默下去,接着便不会再说话。
可今日,他沉默一瞬后,很快又再次说道:“嗯,那就派人重新修缮罢!一个月内,本王要见到和当年一样的凝雪院。”
“这……”九青瞪大了眼睛,“主子,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凝雪院当初建立也没有具体图纸,没办法完全还原。”
“想办法!就算是失去的东西,本王也要弥补回来,这次,绝不会再让她离开本王的身边!”
“……是。”劝是劝不动了,九青只能无奈应声,转身向外走去了。
就是这一比一还原当年的凝雪院,着实太为难他了。
他这暗卫总卫长当得,也真是够憋屈,什么头疼的事情,都得他去做。
哎!
翌日,唐云瑾一大早便准备好了,带着两个小东西,准备前往丞相府。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易了容,顺便先给两个小家伙也乔装了一下。
相府距离云府不是很远,她带着两个小家伙走路过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正好还没吃早膳,便在就近街道上玉竹堂的早餐店铺中吃起了馄饨早点。
还没吃几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在谈论着关于宸王府的事情:
“喂!你们听说了吗?宸王殿下要重新修缮凝雪院了!”
“真的假的?那凝雪院两年前不是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了吗?宸王妃和贴身丫鬟,以及两个孩子都葬身其中。”
“所以啊,你们说,这宸王是不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