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关于此事,若是放在几日之前,或许还真的很困扰唐云瑾。
毕竟精神分裂这种病,放在新世纪治愈率都不是百分百的,需要西药与心理治愈双重把关,而她是中医,对于心理学稍微有些了解,却不是完美的心理医生,这种时候,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赌一把,那就是令夜云舒生出分人格的执念所在。
执念是让他可以清醒的最主要原因。
唐云瑾回来京城后,也没闲着,早就已经暗中着人调查当年夜云舒在皇宫杀人的真相。
一个皇子,曾经与夜宸寒一样优异,被先皇所重视的皇子,怎么可能忽然暴走失控?
又如何在一夜之间沦为皇室弃子?
这些疑问,唐云瑾不是没想过问夜云舒,但侧面试探过,他并不愿提及,她便也不想强行揭伤疤。
十几年前,夜宸寒跟夜云舒的实力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先帝对两人都很满意,特地设下宫宴,封夜宸寒为军中副将,夜云舒为副将中卫,让他们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攀升,看最终谁能到达顶峰。
副将之位本就比副将中卫要高一截,不过当时的夜云舒,并不在乎这些,那时,他与夜宸寒关系尚佳,只想并肩作战。
问题便在于,宫宴上,后宫的妃子与皇子公主基本都在,唯独少了一人,便是夜云舒的母妃。
因母妃本就体弱多病,很少参加宫宴,而这场有象征意义的宫宴,让夜云舒稍有失落,却没表达出来,以前的他,最会隐忍不发。
直到……
宫宴结束,暴雨侵袭整个皇宫,他怀里揣着母妃爱吃的点心,高兴的返回母妃住处,却只见到一具冰凉的尸体,悬挂在房梁之上。
宫女跪了一地,夜云舒嘶吼着询问才知,他最敬仰的父皇怀疑母族与当时的叛军勾结,妄图对北冥不利。
那时候,的确有一名副将有谋反之心,但先帝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牺牲一位妃子为棋子,而夜云舒的母妃曾与这名副将有过往来,便成了最好的理由。
这一夜,儿子再深宫另一处赴宴,而她,被深爱的帝王污蔑,以至于悬梁自尽,先皇知道她生性刚烈,也知道她会为了保名声而寻死,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夜云舒从宫女处得知事情原委后,受了很大刺激,因而分裂出第二人格,他将母妃随身佩戴的血玉石吊坠取下,贴身携带,选择报复!
冲入雨夜之中,连杀十几人,其中包括一名当年被先皇很宠幸的妃子,当时那名妃子尚且怀有身孕,等同于一尸两命。
其余死的人对先帝而言形同草芥,偏偏这名妃子的死,令先皇勃然大怒。
事后,夜云舒被夜宸寒联合宫卫制服,送往典狱房,至此夜云舒已经恨起夜宸寒,他更让他怀恨的原因在于……夜宸寒将他唯一留在身边的母妃遗物取走了。
要说最能刺激夜云舒的东西,也就是当年那块血玉石坠。
那是夜云舒母族的传家宝,也是母妃佩戴十几年的东西,他将玉坠放在身上,本是打算当做念想,可以骗骗自己,就当做母妃还在身边。
可最终,唯一的念想,被他曾经最欣赏的兄弟所破灭。
如何能不恨?
夜云舒几分思量,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探着,片刻后,犹豫着问她:“你说的,是我母妃那件遗物?”
深宫之中,东西繁多,金银珠宝令人眼花缭乱,纸醉金迷令人深陷其中。
可母妃从小便告诉他,被赐予的东西,从不真正属于自己。
只有自己亲手得到的,亦或者传承之物,才属于自身。
这也是为什么,夜云舒眼里,只有那个血玉石坠。
“的确是当年四殿下得到又失去的那件遗物,根据线索所言,那件遗物如今在宸王府内,我已经派出人手,在今晚会行动,将遗物取回,成功率比较高,但也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存放遗物的地方,毕竟是夜宸寒书房。”
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夜云舒已经有些耐不住了:“我亲自去!”
“你亲自去打草惊蛇的几率会更高,而且血玉石坠是拿来给你做保障的,不是让你因为拿到它去冒险的。”
之前唐云瑾一直都觉得夜云舒有着最缜密的头脑。
但如今看来,人只要没在乎的东西,其实都是很聪明的。
可一旦自己的软肋或者在乎的东西浮现,那么理智都会消退。
一时间,唐云瑾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冷血之人,更能成大事!
“行,那本王就听你的,除了血玉石坠,其余的,你也都安排好了?”
“会在今夜一并安排妥当!某个利用我样貌行方便的人,总的给我付点报酬,不然我可不乐意!”
是夜。
雪花纷飞,紫鸢在冷清的客房里,辗转难免,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即便床边地面上放了个火盆,她也手脚冰凉。
“吱!”
窗户传来声音。
紧接着,是有人走路的声音。
紫鸢呼吸一滞,不敢发出声音,默默从枕下取出防身用的匕首。
却不见黑暗中的人贴近,只能听到他压低的嗓音:“紫鸢姑娘,主子已经知道布防图更换后的具体位置,已经被转交到了兵部地下暗室,明日一早主子会在群臣上朝之际,派人赶往兵部,届时,紫鸢姑娘最好可以想办法将宸王拖在府中,最好是让他早朝都去不了。”
夜宸寒因为体弱,这两年来,经常缺早朝,皇帝与群臣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
紫鸢根本没来得及想事情的真伪,反是喜笑颜开:“那是不是,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任务结束,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做回自己,只做自己。
黑暗中的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用不确定的口吻答道:“具体还要看主子的安排,紫鸢姑娘先把明日的事情做好,至于别的,最好是先按兵不动,免得惹主子不快。”
“好,我知道了!”
紫鸢完全没想去怀疑,只因她断定除了主子外,不会有人这么准确的找到她,还知道他们之间的计划。
等明日过去,只要主子事情顺利,就肯定会还她自由之身的。
……
于此同时,齐府。
侍卫将书信呈给启尤。
在京城潜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书信,第一想法不是打开看,而是怀疑其中有诈,捏在手中,透着烛光用肉眼观察,又用指腹轻轻在粗糙的信封上揣摩,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屏息将信封撕开,取出里边的纸张。
看清楚纸上内容,眼底的警觉才完全消失。
这是一封由紫鸢用西凉文字书写过来的信件,告知他明日一早派人前往兵部地下室取布防图,内里还附了一张兵部的详细构造图纸。
被转移去了兵部?
启尤如利刃般的眉梢收紧了几分,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阴鹜之色。
北冥大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一直由夜宸寒保管么?
他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鼻子,嗅了一下,紧皱的眉梢忽然松开。
这墨汁的味道特殊,的确出自宸王府。
宣纸也是宸王府特供,或许当真是他多疑了!
想罢,启尤便提声喊道:“来人!”
这一夜,京城大雪纷飞,街道上十分的安静,但没人知道,明日一早,京城内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天刚破晓,地面上满是积雪,行人还不是很多,只能依稀瞧见一些车轮印在雪地上碾过。
兵部相邻的街道上。
几十名黑衣人飞檐走壁而来,很快将兵部围的水泄不通。
六部与皇宫相接壤,兵部自然也在其中,这里一旦发生动静,很快便会惊扰到宫里的人。
众黑衣人观察好情况之后,为首之人做了个手势,按照最开始的分布,先出十人探路,确认没事之后,余下之人再紧跟其后,一部分深度潜入兵部地下室,另一部分暗中接应。
最先探路的人很快给了信号,确认无误之后,余下之人立即跟了上去。
才拉近一段距离。
忽然间,一道残影飞快闪过,银光乍现间,血色纷涌,从高空溅落在白雪之上。
“咚!”一名黑衣人从高空跌落下去,身体涌流的鲜血很快将一大片雪地染红。
意识到不对,为首之人立即便生了撤退之意。
可对手还没看清是谁,又被连杀三人。
要是狼狈而归,主子怕是会不高兴。
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不可能连制服此人的机会都没有。
想罢,他高喝一声:“随我一起上!”
其余黑衣人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随之跟上。
“呲。”夜云舒故意现身站在兵部楼宇之上,他腰间佩戴着血红色的玉石,嘴角展开一抹阴沉的笑意,手臂微抬,长剑正在淌血,“一起上也好,省事!”
“大言不惭!把他的头砍下来,带回去给主子!”
夜云舒嗤笑:“就你叫的最凶,放心,很快就让你身首分离!”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被完全包围。
眼看距离最近的几把剑已经让他无路可退,众人也以为即将得手。
偏偏这时,夜云舒直接原地消失,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去向,便有同伴落在了雪地上,血瞬间蔓延。
为首之人后背一凉,感觉有些不对。
刚要防范,夜云舒如阎罗般的声音已然响彻耳畔:“到你了!”
“唰!”
“砰!”
“砰!”
头和身体先后落地,在地面绽放出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又很快融于白雪。
兵部头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边余下的人肯定有所察觉,立即着人上报朝廷。
此刻,正值朝会。
一名太监却急匆匆的奔了进来,穿越群臣,跪在最前方,焦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皇帝皱眉不悦,以为是后宫之事,立即给了身边老太监一个眼神,这种小奴才,用不着他亲口教训。
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立即训斥道:“此刻正值朝会,就算有事也得等下朝再说,先退下吧!”
小太监满头冷汗,却是不敢起,硬着头皮说下去:“可这是大事。”
“荒缪!”皇帝脸色黑了一块,“后宫之事再大能有朝廷事大?”
“回皇上,不是后宫,是兵部,兵部出事了!”
“你说什么?”皇帝眼神一凝,显然是在状况外。
兵部尚书连忙从群臣之中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恳请先离朝处理此事!”
闻声,皇帝心里有些焦急,连忙问道:“兵部最近可是有异样未曾汇报?”
“回皇上,未曾!”兵部尚书挺直了腰杆子,生怕自己底气稍微不足一些,就会被皇上怀疑。
夜若云眼底暗光翻涌,很快便心神领会,往前迈出一大步,俯身作揖:“皇上,本王愿一同前往,协助调查此事!”
宴澜也站了出来:“微臣愿前往护送邕王殿下!”
兵部,对皇帝来说,乃重中之重,当即同意三人前去,甚至加派了一部分羽林卫协同保护。
等他们从皇宫离开,赶到兵部大门外的时候,只见一地尸体,将地面完全染了血,夜云舒提剑站在尸体之中,仿佛静待他们的出现。
那兵部尚书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夜云舒的背影,还以为他是滋事之人,当即怒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兵部前闹事!”
夜云舒没说话,徐徐转过身去。
这下,可把那兵部尚书吓得不轻,险些晕厥了过去,下意识后退两步,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四……四殿下?”
兵部尚书也算是朝中元老,自然能认出夜云舒,毕竟他本来也就没太大变化。
夜若云跟宴澜相对而言就比较淡定,两人之所以过来,是一同猜测到,这可能是云瑾的安排。
如今见到夜云舒,更确认心中猜测。
此时此刻,远处楼宇之上,唐云瑾正注视着兵部门口,杏眸中流淌着些许趣味笑意,低喃道:“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一些,也算不上逊色夜宸寒。”
阿垚负手而来,站在她的身侧,低声问:“云瑾,确定这么做能顺利让四殿下恢复王爷身份?此法在我看来,有些涉险了,如今皇帝连两个权王都掌控不住,再多一个四殿下,有够头疼。”
唐云瑾微微一笑:“放心吧,如今夜宸寒身体病重,对皇帝来说有弊无利,这个时候,夜云舒现身,皇帝只会想着将他收复,在战场派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