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她不是兔子【4100字】

夜云舒听了,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低声调侃道:“看不出来,大王兄对她竟然上心至此了!不过这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吧!大王兄既应得了宁副将的心,也让她有了感激之情!但……感激之情能否转化成为感情,还真是难说啊!毕竟,大王兄与她之间,从最开始接触来看,并不纯粹。”

“夜云舒,朝堂之上,休要妄言!”夜若云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冷漠下来。

夜云舒挑起唇角,冲他轻轻一笑,“关于她的话题,可不是我要挑起来的啊,大王兄!你若不提,我也未必会说!臣弟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我若是你,就不会让她与朝堂之事有纠葛,以免最终……被皇兄视为眼中钉!”

“这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见解罢了!”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

说着,夜云舒不动声色的往回挪了一步,神色恢复如常。

不多时,太监嘹亮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先镇关副将宁河到!”

站在殿内的老太监,连忙将目光转移向皇帝,在接到眼神后,对外喝道:“宣宁河觐见!”

门外太监复述:“宣宁河副将觐见!”

“吱!”殿门被打开。

先行进来的是两排带刀侍卫,而宁河,手脚皆带着镣铐,被侍卫夹击着带了进来。

而眼前这一幕,不由得令人唏嘘。

曾经的宁河也算风光过,深受皇帝信赖过,与一些朝臣也有交集,短短两年的时间,让他这位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武将堕入深渊之中,显得狼狈不堪,那副身躯,更是快要瘦到皮包骨的程度。

群臣中,众人目光各异。

有人心疼不已,也有人不屑一顾。

“叮当!”

锁铐在地面上撞击出清脆声响,宁河艰难弯身,本欲行礼,奈何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头撞击在结实的地面上,发出闷响声。

光是听着便疼。

群臣之中,有人小声在笑。

但下一秒,皇帝便怒喝道:“谁给宁副将上的镣铐?”

带刀侍卫还有些不明所以,为首之人抱拳道:“回皇上,属下是为了您的安全……”

“放肆!立即给宁副将解开!”

现在宁河对皇帝而言大有用处,态度自然也大幅度转变。

要是放在以前,就算宁河主动申冤,他也未必会理。

可如今,正是他用人之际。

“是!”

为首带刀侍卫不敢多言,立即将锁铐解开,将宁副将搀扶了起来。

虽然是披头散发的,可仍旧能清楚看到脏兮兮又蜡黄色的消受脸颊,以及额头刚磕出的红色淤痕,加上一身白色的囚衣,给人一种破碎感。

被解除了镣铐,宁河还有些发懵,被关进天牢两年多之久,这是他第一次能出来重见天日,而且一出来便是面见圣上,心情难以言表,慢吞吞的说了句:“谢皇上!”

“宁爱卿这两年多在天牢内受苦了!”皇帝一脸庄重道。

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宁河说起话来自然是格外的小心,连忙开口道:“罪臣不敢说是受苦!”

“的确是冤枉入狱,此事,邕王已经给予了查明的证据!朕了解情况后,心情也比较沉重,现如今,朕不但打算将你宁家所有人无罪释放,更打算将总兵权一事暂且移交在你手中,宁爱卿意下如何?”

这对于宁河而言,与其说是天降喜事,还不如说是太像愈加的馅饼,弄得他满脸惶恐当即就跪了下来,“皇上!总兵权之事,罪臣从不敢虚攀!况且三殿下带兵一直极为负责,没道理……”

他就怕,这不是福气,而是大祸临头!

皇帝也看得出他的惶恐是真,不像作假,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夜若云的身上,仿佛想让他来说动。

毕竟领兵之事,非同儿戏。

最好是赶紧确认下来,方可安心。

夜若云察言观色之后,立马出言:“宁大人,这是皇上给你的机会,理应珍惜,如今三王弟重病缠身,理应已治病为主,兵营之事,只会让他更为劳累,拖垮身体!而且,只是让你代为掌管兵权!从此事,也说明了皇上对你的看重,况且……宁小姐可还等着与你团聚!”BIqupai.

此言一出,瞬间说动了宁河。

上次见到女儿,还是两年前。

本来,他希望,想着不久以后,便可以从天牢出去,可哪知道,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儿出现。

他本想朝狱卒打听消息,最终却是无果,已经担惊受怕了两年,一直都害怕女儿被官家识破了身份,已经被处死!

可听着如今邕王殿下说话的口吻,似乎并非如此!

犹犹豫豫间,他终归是慢慢的抬起了双手,“如果是暂且接管兵权,那罪臣,可以代理!今后皇上想收回兵权,随时可以!罪臣从始至终对于北冥,对于朝廷,问心无愧,绝无二心!”

“好!”皇帝爽朗一笑,提高嗓音,“宁爱卿就不必再以罪臣自称了!自今日起,恢复官职,且暂时提拔为统军元帅!稍后,朕赐予你一间京城宅子,让你将牢狱之中的家人下属全部接出来!”

宁河光是听着,便满脸激动,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句:“还有末将的女儿……”

他现在最想确认的,唯有女儿安危!

“这……”皇帝从不关心此事,自然不知道珈蓝所在,便将视线再度转投向夜若云,寻求帮助。

夜若云刚要往外跨出一步,汇报情况,不曾想夜云舒动作却更快,直接把宴澜推了出去。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宴澜身上。

皇帝也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出来,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宴澜眼神变换了两下,很快明白夜云舒的用意,俯身作揖道:“启禀皇上,宁姑娘如今在微臣府中暂住,很是安全,随时可以与宁大人团聚!”

“在你府上?为何会在你府上?”皇帝多疑,问了一声。

他隐约记得当初唐云瑾身边有两名丫鬟派去灾城救济,其中一人就是宁河的女儿,但具体是谁,他倒是不知晓。

然而,夜若云作为此事的调查着,会接触到宁珈蓝,皇帝并不奇怪,宴澜半路跳出来,却是有些突兀了。

想着,皇帝的视线不由得在夜若云以及宴澜两人身上来回扫过,隐约间,他似乎又回想起了自己死去两年之人……唐云瑾!

虽然如今市井之间已经有唐云瑾死而复生的传闻出现了。

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多数人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宸王“疯了”两年,这两年内,同等传闻,百姓听了不下几十遍!

早就已经免疫了。

宴澜不假思索,镇定回答:“当初唐云瑾出事,她的两个丫鬟曾返回京城,后来便一直住在微臣府内。”

“哦?这样么?”皇帝似乎仍旧不信。

对于宴澜,他的信任一直不多,否则当初也不会纵容夜宸寒夺宴家军的兵权。

而方才夜云舒之所以动手,也是为了帮宴澜一把,只是他没想到,皇帝对于异姓王的疑心会如此之重。

此事若处理不好,估计会落个欺君之罪,得想想办法才是!

宴澜面不改色应答:“的确如此!”

可内心里,也在思量对策。

皇帝瞬间接话:“如此也好,来人!去宴王府,将宁珈蓝传召进宫,正好让朕见一见,宁家之后!”

“是!”

宴澜:“!!”

如果下朝之后再传召,他只要同云瑾知会一声便可让珈蓝顺利进宫,可如今,他连消息都无法传达。

“舒王殿下……”宴澜垂眸,声音很小,唇几乎没动,只喉咙发出声音。

很显然,他是要夜云舒这个“始作俑者”来处理此事。

至于夜若云,是绝对不可能相助的!

“你就赌一把,按兵不动!皇上本就疑心,你现在要是回绝,只会让他更起疑心,现在京城遍布玉竹堂眼线,就赌消息能尽快传到她那里!”

“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再说!既然是我推你这一把,那我肯定会把你拉回来的,今日之内,他绝对可以见到珈蓝,你不会被问罪,放心!”

宴澜:“……”

皇帝冰冷的声音将他敲醒:“宴爱卿怎么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回皇上,宁姑娘虽然在宴王府一直住着,但并非下人,所以不会随时随地在府内,微臣是怕皇上派人前往扑了空,会觉得微臣在欺君!”

“哦?”皇帝表情耐人寻味,“那依爱卿的意思,朕应该什么时候传召更合适?”

“下朝之后,微臣亲自寻宁姑娘,将她带到皇上面前!如此更有保证!”

“宁爱卿觉得呢?”皇帝将抉择权甩给宁河。

虽然被关在天牢的时间有些久,宁河的头脑还是慢慢转过来了,这其中肯定有些难言之隐,但他以前与过往的宴王也算有所交集,对宴澜的为人也了解,自然不会驳了面子,俯身作揖道:“末将愿意等候!等了两年,不差一时片刻!”

“好!”皇帝点头,“那便退朝罢!宁爱卿与工部的两位爱卿同朕一起前往御书房!”

“臣,遵旨!”

很快,群臣散去。

宴澜脚步急匆匆的往大殿外走去。

刚迈下长长的阶梯,身后就传来夜若云的声音:“宴王留步!”

他眸底掠过一抹冷芒,又快速消失,转头的瞬间,唇角勾起轻笑,“邕王殿下有何事?”

“本王怎不知,珈蓝何时住进了宴王府内?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宴王估计连她相貌都未曾见过吧?”

“……”

“在圣上面前,如此出言,宴王当真觉得好?”

“大王兄,急了?”夜云舒也凑了过来,一脸冷笑。

“四王弟这是打算帮宴王?”

“怎么,有什么不妥?你我虽是兄弟,交情也还行,但我这人做事,向来看心情。瞧着你们在朝堂上斗了这么久,加把火,逗逗乐子,也不错哦!”

“夜云舒!”夜若云脸色冷漠下来,“这不是可供你玩乐之事,你以为是过家家么?稍有不慎,你会害了她!”

夜云舒双臂环抱,眼底藏着狡黠,冷笑逐渐变得玩味:“那大王兄如何断定,自己这番作为是为了她好呢?”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么?她费尽心思将人送去户部,不就是想掌控朝廷?”

“是啊,她想一点点掌控,再去复仇,她的进度,很慢,却很安稳,大王兄这计策的确可以帮她不少,但这只是在幸运的前提之下,如果稍有不慎……”

“有话直说!”

“好!那就直说!大王兄,做事之前,不要只觉得自己是在为她好,你要先与她商议沟通,确保节奏一致,如此才是上上策,否则,便是……呵呵!”

宴澜也附和着泼冷水,“依我看,邕王殿下不过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收揽权势罢了,权势在殿下心中,才是首要吧?这不是她想要的!”

“本王比你们都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言罢,夜若云甩袖而去。

独留二人站在原地。

夜云舒拍了拍宴澜的肩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难看的脸色,估计是被咱们俩刺到了!别看我这王兄心思深沉,其实最在乎的东西,轻轻揣摩就能看出来了。”

“瑾儿如果真选择他……”

“我这不是帮了你一把?”夜云舒重重又拍了他一下,“你可真是没他聪明,他都知道有事没事多与那女人去走动一下,你倒好,那女人不出现,你就跟个呆瓜似的,怎么,你是一个等兔子自己撞上来的死木桩子么?宴澜,好好想想吧!”

说完,夜云舒放下手,抬着稳健的脚步离去。

兔子……

木桩……

好像,有几分道理。

宴澜垂眸,他一面担心瑾儿与夜若云的关系会越来越近,可一面又从未主动维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是不在乎,是没自信……

他的自信,早就因为夜宸寒消磨殆尽了。

还好,夜云舒,将他点醒。

他不是木桩,瑾儿也不是撞树的兔子!

若想顺利,总要多与她接触,今日之事,刚好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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