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云瑾神色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她也只能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着人帮澜兄抓药吧!他必须赶紧吃退烧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是。”
侍卫连忙退了出去。
并且轻轻关闭上了房屋的门。
唐云瑾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探了下宴澜的脉络,在冰凉毛巾的降温之下,他的情况稍微有了改善,但毛巾也就只是物理降温而已。
希望侍卫可以尽快。
松开脉络,她正要把手缩回来,下一瞬,手腕却被紧紧的攥住了!
“澜……”
“不要走……”他仿佛还在梦里,低声呢喃着。
唐云瑾动了恻隐之心,轻声回应着:“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留下来陪你,等你身体康复!”
“瑾儿……?”
似乎分辨出来声音是谁了,宴澜稍微清醒了一些,睫毛轻轻动了下,很快便睁开了眼眸。
那双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看着惨淡无神,他的视线定格在唐云瑾身上,似乎想把她看的更加真切一些,害怕自己是梦中梦!
“澜兄!”唐云瑾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清晰的声音传入耳间,宴澜仿佛这才彻底清醒,抓着她手腕的力道轻轻收紧,说起话来,仍旧绵软无力,“瑾儿,你怎么来了……宴王府,你好久都没来过了,我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你还会踏足进来……”
“并非我不愿意来,是没有理由过来。”
“来看看我,还需要理由么?”宴澜长叹一声。
唐云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好,便短暂的沉默了。
宴澜也不想自找没趣,苦笑一声:“那你过来,肯定有事吧?为了昨日之事?”
“先放放吧,澜兄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再讨论这些,不合适!”
宴澜的身体,在她眼里,比那些事情要重要很多,都是可以往一旁放放的。
“咳咳咳……”宴澜压抑的咳嗽了两声,“就算现在不说,后边也还是要说,早晚都得告诉你的……事情已经告知皇上了,跟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皇上命夜宸寒带兵火速前往边关支援!”
“要夜宸寒去支援?”
唐云瑾凝眉,“难道就不怕他现在身体受不了折腾,死在半路上吗?夜宸寒一死,西凉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他死了,不是正好?”
“那倒是。反正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唐云瑾点头。
“只可惜,他死不了!也不会死!”
“什么意思?”唐云瑾不明白。
“说来你可能不信,昨日夜宸寒被召见入宫,之后宫里的人说,宸王进御书房之后,再出来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变了个人?他能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身体好像已经康复了!听宫里人说,变得跟之前一样了,眼神冷漠锐利,毫无感情。”
“康复?”唐云瑾先是一愣,随后嗤笑一声,“皇上能有办法让他康复?我之前给他把过脉,身体受损严重,最多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就算是我帮他调理医治,都不敢说能一次性治好,少说也要吃两三个月的药,进了一趟宫,就痊愈了,基本不可能!”
“咳咳……他可能在这两日出京,到时候,你可以亲眼去看看。”
“……”
不多时,侍卫抓了药回来。
叩响了门。
“进。”
宴澜道。
侍卫一脸为难的推开了门,手里还提着药,“王爷,唐小姐。”
“你还不找下人煎药?”唐云瑾惊讶的看着他。
“这……”侍卫欲言又止。
“说吧,怎么了?”
“是这样的唐小姐,我们府内现在可能没有会煎药的下人了。”
没有会煎药的下人?
唐云瑾不敢置信,“厨娘呢?”
“府内没有女厨子,也没丫鬟,煎药这种事,我们男人三大五粗,如果不是通一些医理的人,估计是煎不好,毕竟要控制时间和火候,太难了。”
“好吧,给我!”
唐云瑾起身走过去。
侍卫不好意思的把药递过去,“有劳唐小姐了!可要属下带您去厨房?”
“不用。我知道路!你留下来照顾澜兄。”
“是。”
唐云瑾很快消失在门口的位置。
见状,侍卫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进门来,转手反锁,急匆匆的迈步走到床前:“王爷,大事不好了!”
“现在除了夜宸寒可能恢复身体之外,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难不成西凉之人这么快就攻打到了京城?”
西凉进犯,进攻到京城,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
京城内那两个西凉皇子的动作,想必也没那么快就能召集暗中西凉细作。
“不,是玉竹堂出事了!”
“玉竹堂?”宴澜立即坐直了身子,“刚刚为何不说?玉竹堂出事,岂能隐瞒瑾儿?”
“你听属下说完!属下取药的时候,经过玉竹堂,发现有一些佩戴西凉弯刀的黑衣人!而且玉竹堂挂上了暂且歇业的牌匾,属下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但……这也仅仅是属下的猜测,如果属下猜测有误,传导给了唐小姐,万一不是那样,岂不是闹出误会?”
“不……你不该这么想。先下去,等瑾儿过来,我亲口与她说!”
“属下遵命!”
侍卫退出门去,很快离开。
宴澜依靠在床头,神色耐人寻味,思量片刻之余,低喃道:“玉竹堂在阿垚的掌控之下,他一心为了瑾儿,又怎么会跟西凉之人扯上关系?”
他不知,唐云瑾与阿垚,已经彻底撕裂关系,明日起,就彻底沦为敌对之人了。
大概半晌时间过去。
唐云瑾端着一个汤碗走了进来,先放在了一旁,笑着道:“还太烫,凉一凉澜兄再喝吧!”
“瑾儿,玉竹堂出事了……”
“我知道,澜兄不必担心。”唐云瑾弯眸一笑,看着就跟没事人似的。
“你知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竹堂为何忽然歇业又为何会进西凉之人!”
这是宴澜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阿垚人一直都很好,尽心尽力打理着玉竹堂,全心全意为了瑾儿。
“阿垚,是西凉大皇子……”
唐云瑾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告知。
宴澜眼瞳一缩,“他打理玉竹堂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
“没错!”唐云瑾苦笑,“现在的玉竹堂,遍布他的人,就算我强行收回,也不会为我所用,果然啊……我还是太轻易信任了,邕王殿下曾说,我该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就算是他,也不能全信!如今看到阿垚与我之间的结果,对于这句话我深信不疑了,这世界上,的确只有我自己才是最可信的!也只有自己,才能更好保护自己!”
以及……保护身边的人。
“不。”宴澜坚定的抓住她的手腕,“你可以信我!永远可以信我!就算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的身边,去对抗整个世界!”
“澜兄……”她启唇,欲言又止,随后轻轻摇头,“你是宴家唯一的血脉了!”
“呵呵……”他自嘲轻笑,“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倾慕,我最终也是不娶,宴家的血脉,终归是要断在我这里,没什么区别的。”
“一定要这样么……”
“瑾儿。我和我爹真的很像,当年娘说爹特别倔强,非她不娶,缠了两年,弄得娘身边都没世家弟子敢追求,只能嫁给爹,所幸,她很幸福,只可惜病逝的太早。而她死后,爹也一直郁郁寡欢,终究随之去了。”
“对不起。”唐云瑾忽然抿唇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跟你没任何关系。”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如果我能早一些知道伯父的情况,或许……或许我能救他,让他……”
“不。”宴澜轻叹着摇头,“没必要,爹活着的时候,一直想娘,那反而是一种折磨,他并非不能活的长久,只是他不愿再活,不愿再忍受相思之苦,就像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人。”
“……”
“我在说什么,不该给你制造压力的,你要是看我可怜,动恻隐之心才想着跟我在一起,那我反而感觉自己有罪,罢了,不说了。”
唐云瑾捧起药碗,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了,她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宴澜唇边:“可以喝了!”
“我自己来吧。”宴澜双手伸过去,接过碗。
唐云瑾也没说什么。
看着他将碗抱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苦吗?”唐云瑾下意识问道。
煎药的时候,苦味很明显。
宴澜将药碗放在桌上,擦了擦嘴角的药液,“已经吃不出来苦味了,如果是小时候吃,可能会觉得很苦吧。”
可如今,现实中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所以就不会觉得药会苦。
“嗯。”
唐云瑾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瑾儿?”
“澜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很小的时候吧,起初只是想保护你,十五岁那年,我忽然意识到,对于你,并非兄妹之情,可我没办法说出口,也正因没勇气,错失机会。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那澜兄既然从小认识我,应该一直都了解我的性格,如今我这么大的变化,甚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澜兄也还是很喜欢吗?”
她跟原主在性格上的区别,很大。
“以前任性些,现在懂事沉稳,我明白的,在宸王府那个环境之下,你也只能被迫成长,没事的!不管瑾儿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最喜欢的瑾儿!”
看着眼前这张认真温煦的英俊面容,唐云瑾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爱,不会随着“唐云瑾”这个人改变而消失。
相反,他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
这让唐云瑾动了恻隐之心,根本不忍将事情真相说出。
宴澜说:我现在活着的唯一动力,便是瑾儿。
可他若是知道,他所爱的唐云瑾死在了七年前的那个雪夜之下,不知又当作何感想。
可能,会受不了那种刺激吧!
还是不说了!
“谢谢澜兄。”唐云瑾主动握住他的手。
他眸光惊讶看来,随后满目满足。
瑾儿,第一次牵他的手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有机会?
……
唐云瑾在宴澜房间里陪伴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宴澜开始退烧了,她才放下心来,起身准备回去。
刚起身,宴澜忽然手臂伸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瑾儿,我等你做出决定的一天!如果你的选择不是我,也请让我守护在你身边。”
她微愣,犹豫半晌,轻轻抬手扶住他的后背,没办法给出太直接的回应,只能说道:“澜兄,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
他识趣,松开了手,“回去路上小心些。”
“嗯。”
不仅仅是今日,从今往后,这个京城对她而言,将处处充满陷阱。
与此同时,玉竹堂。
一抹身着月牙白锦衣的男子大步走进玉竹堂,身后跟着两名紫衣女子,腰间都佩戴着弯刀匕首,一看便是西凉之人。
而这名为首男子,并非他人,就是启尤。
今日的玉竹堂,看起来格外的空荡安静。
掌柜和小二都不在,也没客人,除了一个个佩戴弯刀的黑衣人外,见不到其余人。
启尤轻笑一声,提高声音:“王兄!是不是该出来见一面了?”
楼上传来动静。
启尤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对视上一双异瞳,“王兄这脸色,不太好啊!”
“你来做什么?”
“王兄如今在玉竹堂内大张旗鼓,想必是已经跟唐云瑾彻底撕裂关系了吧?根据我的人描述,昨夜唐云瑾与鬼阁之人接洽过!”
“无所谓。”阿垚冷漠。
事情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王兄是真无所谓?我之前几次对她动手,王兄可一直在暗中阻挠,她的血对皇室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吧?如今你们之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想来问问,她的血,我是不是可以随便取了!我打算,把她抓过来,直接抽成人干!就算她身边有几个厉害的人傍身,也抵不过西凉幻毒,到时候向父皇复命,功劳分王兄一般,王兄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