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自己掏钱,夫妻两人双双变脸。
“唐家为何不要你?”想到她刚替自己找回银子,林径山的语气多了两分耐心。
说两分就两分,多一分都没有。
“他……他们说,我老是往家里拿东西,手脚不干净留不得我了。”林念儿声音闷闷的,眼中满是雾气,下睫毛处挂着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好不可怜。
“放屁!”林径山大怒,粗糙的大手狠狠的拍在长板凳上。
可转念一想,女儿确实带过东西回来,那小海鲜他还送过酒哩。
林径山咂巴了下嘴,确实美味。
只有把她留在唐家,才有机会再吃到呀。
“我们又没叫你带东西回来,家里现在也没有闲钱赎你,乖,回去跟人家好好认个错就是了。”林径山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愿意哄两句的。
果然,他们真如青禾姐所说,哪怕有钱,也不愿意替她赎身。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的落下,林念儿又朝着金氏道:“娘,求求你了,让我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呆在唐家了。”
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银子,两次被她拿出来,金氏这会恨她入骨。
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看,她绷着脸道:“你喊我也没用,你要真想回来,等我找到下家再去赎你。”
“下家?”
林念儿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不然哪有钱赎你?全家这么多口人,你当真以为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呀!”
林念儿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朝着父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还说,若你们不愿赎回,只要女儿答应跟你们永不往来这事就算了。女儿不孝,以后再不会麻烦两位了,就此拜别。”
契约书上确实写了从此以后她跟林家再无关系。
她这次不过是把契约贯彻到底罢了。
从此之后,她会努力为自己而活。
不会再心存不该有的妄念。
拜完父母,林念儿转身就走。
林招儿见状慌忙追了上去,“念儿,你别……”
林念儿笑了笑道:“阿姐,保重。”
只是笑容苍白无力,看得林招儿心里闷得难受。
一开门,凉意袭来,瓢泼大雨还不肯停歇。
林念儿一头砸进雨里,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冲去。这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家,她半刻都不想再待。
推开大门,一路狂奔着往西厢房跑。
“念儿,你回来了。”再次看见她青禾又惊又喜。
小姑娘没出声,一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嘤嘤嘤的哭。
“哎呀!怎么这么湿,快去换身衣服,一会该着凉了。”青禾见她浑身湿答答的,发稍上还滴着水,立刻寻了帕子替她绞头发。
云桑突然出现在门口,轻敲了两下道:“锅里烧了热水,去洗个热水澡。”
林念儿哭得更凶了。
被冷漠惯了的孩子对别人的关爱更敏感。
别人对她一点点的好,都会在心中无限放大。
她回家那么久,父母都没关心过她一句,大概连她是不是湿着身子都没发现。
可这些跟她不过才认识几天的人,却对她这般关心。
那怕是假的,她也愿意沉溺其中。
“快去吧。阿禾你一会给她熬碗姜汤。”
“好。”
林念儿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泪光氤氲,她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两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身体好没事的,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话里虽带着鼻音,语气却干净利落。
云桑点了点头,看了青禾一眼便转身离开。
青禾那丫头心软,让人家伺候了几天心里愧疚得不衎,如今正想着法子要弥补回去。
她便把机会留给她了。
雨淅沥沥的下了两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去的时候天气一下就凉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都换上秋衣。
八月初一,宋氏给各方老爷上完香,将一对儿女送到唐家后就到码头乘船前往粤州。
此去粤州走陆路有四五百里,云桑原想把驴车给她,出门在外也方便些。
但时间紧急,怕太赶,只好建议他们走水路前往。
八月初二,放了将近一个月假的书院终于开学了。
小家伙们一出门,整个宅子都安静下来。
林念儿那天淋了雨,青禾虽然坚持给她煮了姜茶,许是因为湿衣穿得太久寒气入体,又或是压抑得太久的郁气突然释放,她还是生病了。
当天晚上她睡得迷糊,又没出声,第二天青禾叫了好几声没应,一探,才发现她额头烫得惊人。
病毒来势汹汹。
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生病就要人命。
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
云桑给她开了退烧药,只在煎药的时候加了少许的灵泉。
中药效果好,但起效慢。
这个时代一场感冐都可能要人命,加灵泉只是保住她的命。
病得那么重,她也不敢让她一下就好起来,毕竟人心难测。
云桑端着熬好的药进入房间,放到中间的桌上。
“青禾姐,我已经好很多了……夫,夫人。”听到动静的林念儿从床上爬起来。
见到给她送药的人是云桑,整个人都愣住了。
“您怎么亲自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云桑将药碗从托盘里端起送到她面前。
小姑娘急急解释道:“不,不是,是您那么忙,怎么好再劳烦您。”
“这两天下雨,没出门,不忙。”
林念儿唛嚅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以端碗喝药来缓解自己的不知所措。
小姑娘很勇,喝药跟喝茶似的,放在唇边缓缓的喝着。
待她放下碗,里面的汤药一滴不剩。
“不苦吗?”对于喝药云桑顶排斥的,没熬之前是香的,熬完的药又臭又苦。
林念儿刚才一紧张根本就没在意,听到她这么说才咂吧了下嘴。
顿时那种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苦得她直眨眼睛,眼泪狂飙。
这孩子怎么那么逗呢。
云桑乐得大笑,将准备好的蜜饯从托盘上取来给她。
“快吃点,压压苦味。”
林念儿也顾不上紧张了,接过蜜饯就往嘴里塞。
蜜饯入口嘴里立刻涌进一丝甜意,将苦涩的味道稀释了一半。
“谢谢夫人。”小姑娘衷心感谢。
这颗蜜饯拯救了她的味蕾,来得太及时了。
云桑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