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带着黎婉仪母子进了堂屋,和她面对面的围坐在茶案边。
几人刚坐定,唐柏松兄弟几个也跟着一起进来。
林念念在一旁给铜壶生火添水好烹茶。
突然换了个场景,大家好像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空气静默得有些凝滞。
黎婉仪母子似是都有些不自在,孩子依偎在母亲腿上,眼神带着几分怯意。
母亲微垂着脑袋,倒显得坐在主位的云桑在三堂会审似的。
云桑趁着孩子抬眸看她的瞬间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为了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云桑决定从这小家伙身上下手。
“偶叫柏栋。”小家伙声音不大,怯懦懦的。
却像一枚惊雷平地起。
屋里的人一下全都朝他看去。
众所周知,他们这一辈是属于柏字辈的。偏那么巧,唐慎三年没音讯。而这孩子看着还不到三岁……
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炙热眼光,害羞的往母亲怀里钻。
黎婉仪摸着他的头安抚道:“栋儿不怕,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呢。”
她这话说得没错,但大家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云桑屏弃杂念,继续逗着小柏栋说话,“这名字真好,是谁给你取的呀?”
小家伙抬头看了黎婉仪一眼,得到她的鼓励后怯懦懦的说道:“是爹爹……”
说完又把脸伏到母亲的怀里。
黎婉仪爱抚着他的后脑勺补充道:“让嫂子见笑了,栋儿的名字是阿慎取的。”
话音刚落,唐柏松蓦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胡说!”
二叔跟娘已经订了婚约,绝不可能另娶他人。
“娘……”吓得刚抬起头来的小柏栋,惊叫了一声又伏回他娘怀里。
黎婉仪忙又安慰起孩子来,说哥哥不是故意的,以后定会喜欢他的云云。
“小松,坐下,这么激动做什么。”作为男人,太沉不住气了。
唐柏松置若罔闻。
旁边的唐思远扯了扯他的袖子。
唐柏松瞪了黎婉仪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黎婉仪见状立刻劝道:“嫂子你别怪松哥儿……”
“……”云桑整个人无语住了,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责怪的意思。
她是不是太过度解读了?
难怪能把孩子教成这个样子。
林念念刚好端来了生果,茶点。
云桑从果盘里捡了个桔子递给偷偷看她的小柏栋,“栋儿,要不要吃桔子呀。”
黎婉仪抓住小家伙的手接过桔子,笑盈盈道:“栋儿快谢过伯母。”
这称呼,叫得云桑都凌乱了。
只不过秉着不知全貌,不置评论的原则,云桑也没去深究。
唐柏松又有些坐不住了,唐思远一见不对,死死的按住了他。
铜壶突然发出一阵嘶鸣,云桑提起铜壶,行云流水般的冲烫茶杯,冲泡,再把泡好的茶水送到众人面前。
“请喝茶。”
黎婉仪端起杯子喝了口惊讶道:“这是云翠微霜?”
这可是皇家贡茶,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喝上,她有幸尝过也是因为父亲立了功,皇上赏赐了一份。
云桑浅笑着点了点头。
黎婉仪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阿慎对嫂子真好。”
“这跟二叔有什么关系?茶是我娘做的,听黎阿姨的意思,您跟二叔的关系好像很不错,难道二叔没跟您说过吗?”唐柏年真诚又不失礼貌。
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呃……”黎婉仪脸上闪一丝慌乱,“瞧我,他跟我说过的,只是说过的话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
也怪我,唐家给宫里供奉茶叶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云桑都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笑。
唐慎也是厉害的,三年渺无音讯结果给她送来了这么个……
一言难尽的女人。
也罢,且看她想如何。
小五仰着脸,一脸天真的问道:“黎阿姨,你真的跟我二叔很熟吗?”
黎婉仪羞涩道:“我与他……又何止是一个熟字了得……”
唐柏延好心的解释道:“黎阿姨可能误会五弟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您要是真跟二叔很熟,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唐家给宫里供茶这种莫须有的事才对。
因为供茶的是杨家,制茶是云家,跟唐家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哟。”
黎婉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这几个小萝卜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嘴皮子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以后还要相处,又不能得罪。
云桑轻飘飘道:“胡说什么,许是你二叔没说清楚呢,黎妹子你说是吧?”
黎婉仪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听黎妹子的话,是唐慎派人护送你们过来的?”
黎婉仪娇羞的点了点头,“北地战乱,阿慎说让人护送我们母子回老家。
我本来也不愿意的,可他说他没法分身照顾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为了让他能安安心心的在前线打仗,便只能如了他的愿了。”
这话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几个小萝卜都听出不寻常来,更别说是云桑。
“唐慎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吗?”云桑知道,就算她不问,黎婉仪也会千方百计的想法子告诉她的。
刚才她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跟唐慎关系匪浅的意思。
与其让她在自己面前各种秀,还不如主动出击。
黎婉仪懊恼道:“瞧我这记性,阿慎让我给嫂子捎了信的,我怎么把这事也给忘了呢。
不过嫂子也别怪他,如今北地狼烟四起。他忙得脚不沾地的,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压根挤不出时间来写家书。”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涵来。
众人的眼光一下全都聚焦在那封信上。
“人没事就好。”云桑不咸不淡道。
信涵是完整的,说明并没人动过。
“娘,快看看二叔写了什么?”小五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急什么?信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脚跑。”话虽如此,云桑还是如他所愿将信涵打开。
展开信笺,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