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明杰为难道:"只怕他们不愿意……"
云桑强硬道:“不愿意也要烧,他们得明白如果现在不烧逝者那只能等着烧自个的尸身。”
是人都懂得权衡利益,不愿意那是因为没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一旦涉及便会放弃不利于自己的那一方。
当然这世上也不缺乏那些真正的无私之人,但若是真无私就不该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
事情的严重性她已经告诉他了,至于怎么操作那是他这个父母官该做的事。
苍明杰只能点头应承,想到她说要圈地治病心中又生起别的疑虑来,“云大夫,不瞒您说,这吉康城内光染病的人就超过一半,您一人能忙得过来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这不是让大人把城中的大夫找来了么,明天我的学生也会前来支援,大人只管找地方就是。”
苍明杰惊讶道:“这个时候大家都躲着这里走,没想到您的学生这般大义,竟还愿意到这里来。”
云桑漫不经心道:“学医本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若是怕这怕那的不如趁早改行学别的去。”
云桑心里挺骄傲的,前来的这一批学生都是自愿报的名。
正说着话,秦师爷带着五个男人从大堂外鱼贯而入。
男人中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约莫六十来岁,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
苍明杰连忙起身道:“辛苦几位大夫这么晚还要前来一趟。事情紧急,还望诸位谅解。”
年纪最大的男人拱手道:“大人言重了,都是为了治病救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大人也不比我们轻松。”
其他几个纷纷应是。
苍明杰叹了口气,“多谢诸位谅解,请大家过来是想给你们介绍个人,这位便是本官从夏县请回来的神医——云大夫。”
听到神医两字,众人看向云桑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他们几乎都是从小学医,就是学到这个年纪也不敢称神,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医术真有那么神?
但碍着县令的面子却也不敢太过,一个个同她拱手作揖。
云桑亦点头回礼。
苍明杰突然想到什么,又朝众人道:“这位是幽州来的小王爷,也是云大夫的好友,特意前来了解吉康的情况。”
云桑不觉好笑,这是怕自己镇不住几位老中医,所以把叶维桢的身份搬出来帮她镇压?
只是——若没有真才实学,搬出天王老子怕也是压不住。
几位大夫闻言面色稍变,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令,突然来了个王爷确实把他们镇住了。
慌忙行礼问安。
只是对云桑的印象也从怀疑变成了确定。
有王爷撑腰,那称神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叶维桢又瞪了江南一眼。
瞧他干的好事!
江南却没有这样的觉悟,这不是习以为常的事么。
“不必多礼,你们不用管我,当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瘟疫解决。”台子都给他搭好了,叶维桢也不吝表演了一番。
“是,是,是——”众人附和道。
苍明杰介绍完两人又给云桑介绍了五位大夫,年纪最大的是胡大夫,接下来就是张大夫,解大夫,孔大夫,年纪最轻的是胡大夫的儿子小胡大夫。
这时代学一门手艺不容易,很多都会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子孙中实在没这个天赋了,才会另收徒弟。
另收的徒弟门槛也更高,从小学徒做起,自己能学多少是多少,没做个十年八年师傅也不会把真本事教出去。
往往很多人都熬不过这十年八年便放弃了,真正能成为医者的人极少。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医者属于匠人,但也备受尊敬的原因。
一番介绍之后终于进入了主题。
苍明杰带着众人到议事厅坐下。
云桑拿出纸笔,边记录边问道:“听说患了瘟疫的大部分都是高热寒战,胸闷胸痛,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的症状?”
四位大夫都朝年纪最大的胡大夫望去。
他年纪大,行医的年份久,在吉康声望也比其他几位高,此时皆以他马首是瞻。
胡大夫思忖了下道:“还有咳嗽不爽,病症得不到有效的控制便会持续恶化,肺部功能衰退从而造成喘气急促、不畅、困难等迹象,到最后咯血而亡。”
云桑点了点头,“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解大夫看了眼其他人,见无人发言便开口道:“老夫曾看过一个长了坏疽的病患,他手指、脚趾皆变形、变色,有的甚至完全坏死。”
“对对对!”张大夫似乎也想到什么连忙附和道:“这样的病患老朽也见过,那模样实在恐怖。”
孔大夫道:“确实如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患者会有恶心、呕吐等症状。”
说到这里,云桑已经百分之百肯定这便是肺鼠疫了。
她朝着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的小胡大夫看去,“小胡大夫可有什么不同的发现?”
小胡大夫想了想道:“这瘟疫发展极其迅猛,导致患者在短时间发生气机衰竭、晕厥,晕迷不醒等情况。”
云桑沉吟了会,“那你们用的是何药?效果几何?”
问用药主要是了解这些药物对此前病症的治疗作用,从而判断出那些药物能用,那些药物不能用。
胡大夫摇着头道:“我等用了几个方子都不甚理想。”
“可否借药方一看?”同行相忌,对外行的人倒无所谓,对内行人很多郎中都不愿意泄露自己的方子。
胡大夫道:“给姑娘看没问题,只是这方子收效甚微,起不了什么作用。”
“无妨,只是作个参考。”
“老朽用的是贝母,瓜蒌,桔梗,茯苓,橘红,花粉,外加柴胡这几味药。”
这几味药主治理气化痰,润肺清热,咳嗽不爽,倒也没有什么错处,只是对治疗鼠疫还有些欠缺。
“老夫用的是麦冬、玄参、地黄、川贝母、牡丹皮、薄荷、白芍、甘草,此方也只能减轻些咳嗽、咽痛,胸闷的症状,对其他情况却不怎么管用。”
该死的人还是会死,只是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
解大夫行医多年从未想过会有那么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次的瘟疫使他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