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宣辉原先自己的猜测中,始终认为户部乃国之重地,就连皇帝陛下都要礼让三分,在朝堂上与他拉扯搞平衡。
一个愣头愣脑的监国太子,应该是想方设法笼络六部尚书才是。
尤其是像他这个户部尚书。
现如今天灾降临,赈灾乃头等大事,这节骨眼儿,监国太子哪来的勇气,敢于挑战终晋帝国的财神爷?
这是曹其昌昨晚酒桌上说的原话。
“太子,你这个样子,难道敢杀了臣不成?”
古宣辉脸上的怯懦之色,只是一闪而过,立马就胆气回流。
只见他毫不怯色地用双眸回怼太子爷,自认为元智不可能有胆量动他。
眼下帝国正需用钱,国库底细与调度等事项,缺不了他这个户部尚书。
“太子殿下可要考虑清楚哦,你动了一个掌管国库财政的二品大臣,属于滥杀无辜,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寒了心,可就没人敢给太子爷办差啦。”
古宣辉明显是判断失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又低估了眼前这位监国太子的胆识与果敢。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犹如火上浇油,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本来元智还在犹豫不决之中。
上次在宣政殿怒杀陈怀远,是这老匹夫不识时务,两次咄咄逼人,自个往刀口上撞。
激情之下,元智这才拔刀杀的人。
事后一想,也算是监国时初,杀人立威,杀鸡儆猴,还多少有点意义。
关押王宝权,是为了瓦解以曹其昌为首的奸党集团,粉碎他们集体罢朝的阴谋,并且,从中获取奸党秘密。
两世为人的殷广,心里非常明白,暴君或暴政,是失去民心,走向自我毁灭的前兆。
所以,他决不会让自己贴上暴君之标签。
今日下午的望春阁事件,为什么让他窝火,要责罚丁九和姜五郎,就是自己形象受损的缘故。
可眼前的古宣辉,孤傲自信,愚蠢之极。
他丝毫没从陈怀远,王宝权身上汲取血的教训,又在赤裸裸地挑衅皇权,蔑视太子监国。
这种嚣张气焰如不能强力压制下去,今后,太子监国就完全失去了权威性。
这是太子元智的底线啊。
“来人,把这忤逆不道之罪人,给孤推至辕门外砍了!”
“遵旨!”
几个如狼似虎的千牛卫上前,左右架起古宣辉就要往外拖走。
这一下,古宣辉是真的吓懵了,慌得一逼,差点尿了裤裆。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依仗和笃定,在监国太子面前,屁都不是。
完全是一个作死的节奏。
从元智下决心绝地反击开始,他就没打算按常理出牌,完全在按自己的游戏规则行事。
“太子!你如此残暴,如何能让朝堂百官们心悦诚服?”古宣辉还想垂死挣扎。
但有一点,他不会跪地求饶。
士可杀不可辱!
这点风骨,古宣辉还是有的。
没想到元智哼了一声,怒吼道:
“一个门下省侍中,当众忤逆不道,被孤当场斩杀,另一个政事堂二品左侍郎,被孤革职入狱,这还不够你等醒悟?非得逼孤再加上你的脑袋,哼,这又有何妨?”
“孤倒想见识一下,是不是所有朝廷百官,州府太守,都敢不奉行监国太子的令旨,如此这般也罢,孤便杀尽尔等忤逆之徒,让帝国来个涅槃重生,又有何不可?”
太子爷这段激情言语,让古宣辉彻底醒悟。
就连曹其昌,杨度这些朝堂大佬,都以为监国太子,肯定会跟朝臣们搞妥协平衡,争取慢慢回收权力。
可现实的太子爷根本不屑一顾,他更加喜欢快刀斩乱麻,破釜沉舟,剑走偏锋。
自己才是个二品尚书,没有曹相那样的军政实力,现如今掺和进了争储夺嫡的斗争中。
悔之晚矣。
“太子殿下,请听微臣解释…”
可此时的太子爷,已是怒火万丈,他的主意已定,哪有闲心听啰嗦。
只见他袖袍一摆,千牛卫二话不说,拖起疯狂挣扎和喊叫的古宣辉就走。
惨叫声一直到了辕门外,戛然而止。
随即,姜五郎回到太子爷面前,双手举着托盘,上面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太子殿下,罪臣古宣辉已伏法。”
“将此头颅挂在东宫辕门外的旗杆上,示众三日。”元智冷漠道。
“遵旨。”
姜五郎应声离开。
元智怔愣片刻,叫过垂手而立的詹事魏长进,咬牙道:
“补发一道太子教令,户部尚书古宣辉,忤逆不道,当庭对监国太子大不敬,依照国法朝制,已推出辕门斩首,令千牛卫抄家罚没其家产,上缴国库,古宣辉三族人等一律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遵旨。”
魏长进正要离开,被元智叫住了,“等等,再将户部左右两侍郎都召来,逐一进殿见孤,本太子倒想见识一下,这个户部被曹其昌忽悠得有多严重,今日要砍几个脑袋,才有人答应为孤办差。”
太子爷咬牙切齿的脸色铁青,咄咄煞气吓死人。
“微臣遵旨。”
魏长进第一次见到如此血淋淋的场景,吓得脸色苍白,腿肚子不由得颤抖,巴不得离开殿堂,到外面喘口气,镇定一下情绪。
户部尚书好歹是朝廷的正二品官员,并且领衔一个大部,绝对是帝国行政之核心人物。
但太子爷手一挥,说砍就砍,还要抄家罚没,三族百余口人,将被驱逐出京。
当今太子爷,施展雷霆万钧之力,令人生威。
要不是目睹,而只是听闻,他一定以为太子爷疯了呢。
一盏茶的功夫,户部左侍郎先被传唤到了勤政殿。
“微臣…户部左侍郎史申义,奉令旨前来拜见监国太子。”
气喘吁吁还没平缓的史申义,双膝下跪,双手前伸,恭恭敬敬地磕头行君臣大礼。
他刚入东宫,就被辕门外悬挂着血淋淋的头颅,给吓得半死,浑身抖簌。
不用问,他明白这是谁的头颅。
“起来吧,史爱卿。”元智微抬右手,很平静地开口道。
乍一看,谁会相信,太子爷刚发过疯,杀过人。
“谢太子殿下。”
史申义起身后侧身垂立,低着头不敢看太子爷的尊容,腿肚子还在微微抖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