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给霍宴深硬生生给堵的半天都说不出来。
他哪还有下次结婚,要不是遇到慕南溪,霍宴深本身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慕南溪瞥了一眼男人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这话是过分了,可是不说点难听的话,她怕以后走不出来。
当一段感情没有鱼死网破,双方都会放不下的。
一个小时后。
轮到了他们的号,当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两人的身份证信息。
得知是霍家继承人霍宴深来办理离婚证,不由急忙将现场的背景音乐从《好日子》换成比较悲伤的钢琴曲。
“麻烦两位填一下离婚申请资料。”
“好的。”慕南溪主动说道。
霍氏集团总裁霍宴深离婚了?这简直是个重磅新闻呐。
但工作人员也不敢议论什么,没过多久,就将给两人办理好的离婚证红本,隔着窗口递过去。
“好了。”
霍宴深高大颀挺的身躯坐在窗口办理椅子前,黑色瞳眸散发着深潭般的寒意,冷的可怕,五官刀削冷酷,盯着离婚证,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先生,先生,您要是办理好了的话,麻烦让给下一个人办理。”
慕南溪也就看了一会儿离婚证,闻言都要起身了,可是她看见霍宴深依旧纹丝不动。
也根本就没有动的打算。
他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落在那离婚证的银色字体上。
后面的一个男人忍不住骂骂咧咧:“就是啊,这人怎么办个离婚证这么久,我跟我媳妇等着扯离婚证还要去吃散伙饭呢,墨迹。”
慕南溪看了一眼,男人的身边有一个以泪洗面的女人,眼中隐隐还泛着泪光。
“霍宴深,快走吧,别耽误别人的安排……”
然而霍宴深无动于衷,周身散发着冰山般的冷气。
以泪洗面的女人将慕南溪拉拽到一旁,看了看周围手持都是结婚证的小两口,“我就看到你们这么一对离婚的,怎么,你老公也家暴吗?”
“他……倒是不家暴。”
慕南溪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刚说完,面色蜡黄的女人就撸起自己袖子,上面全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你看,这都是他打的我。”提到这一点,女人就开始抽泣,肩膀颤抖,“一喝酒就打我。”
慕南溪吸气:“那你还是离了好,早离早脱离苦海。”
“你这老公看上去脾气也大,他不家暴,是不是喜欢冷暴力你啊?”
“也没有吧。”
“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慕南溪皱了皱眉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不合适而已。”
“都是女人,我懂的。”女人眼神流露出一抹可怜兮兮的光泽。
慕南溪上前,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了,她白嫩的小手牵着霍宴深的掌心,拽着他从椅子上起身,朝着民政局外面走。
周俞看见霍宴深和慕南溪的身影走出来。
“霍先生,霍太太……”
“以后叫她慕小姐吧。”男人的声线有那么一丝丝沉凉。
周俞怔然了一瞬,看了一眼站在霍宴深身边,还牵着他手的慕南溪。
他点了点头:“好。”
慕南溪心脏倏地揪疼了一瞬,随后自觉地也松开了霍宴深的手。
两人掌心彼此之间最后存留的余温,在冷空气中逐渐消散。
霍宴深:“回霍家庄园吧。”
“霍宴深,我就先不回去了,我自己回御园就好。”慕南溪垂目,“你回去以后,好好照顾好爷爷,还有爸妈,我就不刺激他们了。”
“恩。”
男人冷冷地应了一声,整个人身上像是已经六神无主,弯腰上了黑色的迈巴赫。
周俞叹息,“慕小姐,那我们走了。”
慕南溪点了点头,想说吃顿散伙饭吧,却又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是算了。
车子远驰而去以后。
慕南溪打开叫网约车的软件,她下了一单到御园,在民政局门口等了片刻,车子就来了。
慕南溪上了车,报了手机尾号。
她报完以后,原本就打算在车上睡一会儿觉。
然而,却透过车子前视镜看见了车子司机熟悉的脸。
慕南溪浑然身子一惊,立即坐直了身,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偏偏她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这张脸……
“爸,是您吗?”
她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句。
司机顿时一愣,透过前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女孩,立即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变得慌张无比。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爸爸,我看你刚从民政局出来的,这是……”
慕南溪深信不疑自己不可能认错,检查了一下手机上的司机信息,看不到太多,只能看到一个姓氏,那就是乔。
“我爸爸姓乔,我看见我手机上您的信息也姓乔,不是吗?”
这张脸虽然比以前老了,鬓角的白头发也多了不少,可是慕南溪深信不疑自己根本就不会认错。
她爸爸不是死了吗,为什么……
司机哑口无言,沉默不语,继续开着车,看了一眼行程,这一趟行程也就只有三十分钟。
慕南溪热泪盈眶,有些激动道:“爸,您没死在那场意外中,那么这么多年以来,您为什么不找我呢?”
这一路上,慕南溪越说越多,也越说下去越激动。
“北希,爸爸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终于,这辆白色的SUV在路边的大树下停驶了下来。
慕南溪眼泪一点点的干枯,她喉咙滚动,先行下了车,然后走到主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
“爸,我们换个地方聊。”
*
慕南溪和乔天峰找了一家中式餐馆。
慕南溪见眼前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满是劳累,白头发多了,手掌上全是厚厚的茧子,就连脸上的皱纹,也数不尽似的。
这和她印象中的乔爸,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乔天峰确实是饿极了,他看着这一桌子湘菜,不由忍不住动起了筷子。
“好久都没吃湘菜了,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
慕南溪湿润着眼眶,点了点头。
乔天峰吃了好几口,不由感慨,“还是那个味道,你也吃,你也吃。”
慕南溪配合性的吃了几口,鼻尖实在是酸涩的厉害,“爸,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一上来就问我当年的事情,我倒还更加关心你现在最近的近况呢。”
乔天峰望着她现在的穿着打扮,比以前记忆中的那个时候改变很多,原来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女人了。
“我看你刚才那是从民政局出来的,是结婚,还是离婚?”
她爸爸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慕南溪低头沉吟了片刻,旋即从自己的包包中取出一张红色的本本。
本来乔天峰眼中还带着一抹惊喜的期盼,可偏偏看到那红色的本本,并不是红色的字体,而是银色的字体时,他的神情一下子变沉。
“是离婚证?”
慕南溪点头,失笑了下,“是啊,爸,让您失望了,不是结婚证,我刚离婚。”
乔天峰伸出手示意,“我看看。”
慕南溪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将离婚证递过去。
乔天峰看见上面的前夫名字,不由老眸一深:“霍家,霍宴深,是那个全世界公司市值第一的霍氏集团总裁?”
“是他。”
慕南溪听得出来,他爸爸非常震惊。
乔天峰皱了皱眉头,“我以为你嫁了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中年男人开口询问道。
慕南溪将之前救了霍老爷子的命,以及跟霍宴深的认识的经历,说了一遍。
慕南溪加了一块红烧排骨,咬在唇瓣中,美眸有些发深:“我一个人也孤独惯了,再说了,当时不想再给舅舅一家添麻烦了,就想找个人相亲结婚,没想到,遇到了霍宴深。”
乔天峰思绪微微紊乱,脸上表情显然是错综复杂。
他半天吭声道:“他是不是认出你了。”
“……”
慕南溪顿时握着筷子的手指一僵硬。
她有些难以言喻道:“爸爸,您说的认出……是什么意思?”
乔天峰如实说道:“你小的时候,就跟霍宴深认识。”
慕南溪沉默骗了,犹豫了下,旋即说道,“是以乔北希的身份吗?”
乔天峰点了点头,“是啊,你以前还最爱跟他玩,也说最爱他了,还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我以为这件事不会成真的,没想到终究还是成真了,霍宴深认出了你。”
慕南溪闻言,摇了摇头,“不,他没认出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乔北希。”
“……”
乔天峰愣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说,霍宴深第一次跟你相亲,就和你去民政局领了证?如果没有认出你的话,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中年男人始终认为是霍宴深认出了慕南溪。
慕南溪拧眉:“那天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长得比较像他心目中喜欢的一个女孩,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的初恋呢,因为我并没有对他的记忆……”
“你是说,你忘记了,跟霍宴深的一切?”
乔天峰也比较诧异这件事。
慕南溪抿了抿粉唇:“爸,这件事我不是应该问您吗?”
乔天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垂下充满皱纹的眼,开口道:“小的时候,乔家跟霍家本就是世交,有一次在宴会上,你跟霍宴深很投缘,无话不谈,他性格很冰冷,但你从来都不在乎这样的他。”
慕南溪语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我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他没关系,但我敢肯定,以我对霍宴深的了解,如果他不是在第一面就认出了你,是不可能娶你为妻子的。”
乔天峰叹息,“霍宴深这孩子,小的时候就倔,一旦认定了的事情,非做不可。”
“人都是会产生变化的。”
乔天峰哭笑不得,“再怎么变,有的时候,人的初心,都是一个样。”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应该是跟溺水有关,你还记不记得你那一年溺水的事情?”
慕南溪也摇头,“不记得。”
“也许是那一段记忆对你来说太痛苦了吧,你就选择性的遗忘了,不过我记得你那会是跟顾温年待在一起,霍宴深是后到的。”
慕南溪大脑轰隆一声作响,顾温年?
她手指用力地蜷缩了下:“爸,您刚说的是,顾温年吗?”
“是顾温年,顾家少爷。”
慕南溪蓦然目光透着一丝磨灭的情绪。
这么说,顾温年接近她,是因为已经认出她了吗?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认出了她,所以上一次才带她去了私人岛屿。
不是因为她是霍太太,而是因为,她是乔北希?
慕南溪紧皱眉头:“我小时候也认识顾温年吗,那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你们的关系……爸爸要怎么说呢。”
乔天峰一声叹息。
“总的来说,你跟他的关系并不好吧,你很讨厌他。”
慕南溪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你当时有多讨厌呢,年幼的你,甚至后面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跟霍宴深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的注意力本来就只会在霍宴深的身上集中。”
乔天峰不由失笑:“但爸爸觉得,你不愿意理会顾温年,是因为他的性格缺陷,比霍宴深还大,这两个人相比较而言,虽然小时候的顾温年看上去更加亲和,而霍宴深自闭冰冷,但实际上,两人内心世界,截然不同,是反过来的。”
“实际上霍宴深内心亲和,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顾温年却只个表面亲和,内心冰冷的人。”
乔天峰看向慕南溪。
“当初,你也问过爸爸,就像是现在你问我一样。”
“……”
“你问我,爸爸,顾温年和霍宴深谁好?”
慕南溪已经彻底有些方向迷茫了。
“我就是像刚才那么回答你的,然后让你自己去做了选择,你小时候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选了,霍宴深——”